路銘心想自己真是蠢,她單知道人家是“顧教授”,都沒想過問一下到底是哪個“顧教授”。

她隻想著瞎猜曆史教授怎麼有錢住這麼好的房子,沒想到這教授是顧家大少爺。

所以她才會被顧清嵐來了個下馬威,都走到人家麵前了,還不知道自己要見的是誰,下巴掉了一地,驚得嘴裏能塞個鴨蛋。

是,這個顧清嵐她認得,不但認得,還從開襠褲的時候就認得。

路銘心的家世從沒在媒體上曝光過,於是也就沒有多少人知道,堪稱當代花瓶典範的路大美女,出身在一個標準的高知家庭。

父母都是博士出身的研究人員,課題方向還都是生物工程。

在她還沒有腦袋一熱,在高三那年去報考了表演學校之前,無論她長得如何美貌驚人,所有人都還覺得她以後也肯定是要穿著白大褂進實驗室的。

照她父母的話說,人體都是碳水化合物,外表看起來有點區別那都是無所謂的事情。

她那對一輩子專注研究的父母,知交好友裏統共也就一家稱得上“豪門”或者“名門”,那就是顧家。

顧家雖然說是商賈之家,但早年也出過名氣不小的學者,和學界也多有來往。

到了這一代的家主顧盛那裏,他就娶了自己大學導師的女兒,也就是顧清嵐的母親。

路銘心的媽媽和顧母是一個大院裏長大的手帕交,各自嫁人後也保持了親密的友誼。

當年的路銘心還是個從外表上看不出性別,行動軌跡也很可疑的兒童時,沒少和媽媽一起到H市顧家的祖宅裏做客。

直到後來她媽媽進了科研所越來越忙,和做了闊太太的顧母話題也不那麼多了,兩家的往來才漸漸少了。

即使這樣,兩家的聯係也沒就這麼斷了,路銘心上次見顧清嵐,應該是在十年前,他還沒出國前的家宴上。

一晃十年過去了,路銘心從當年那個假小子長成了現在這樣的絕色大美女,顧清嵐倒還是當年的模樣。

五官清俊絕倫,氣質儒雅高潔,抬抬手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範兒——也不知道他穿了一身現代裝是怎麼辦到的。

路銘心看著眼前這個從少年乃至孩童時期就閃閃發光的活體男神,默默咬了咬後槽牙:“顧清嵐,我媽說要讓我跟你結婚。”

顧清嵐還是坐在沙發上沒起身,微抬了頭上下打量她,輕歎般開口:“是啊……好在你如今像點樣子了。”

他說話一直沒什麼太大的情緒,這一聲淡淡的話語裏,卻不知為何讓路銘心充分感受到了濃濃的差強人意——別名叫嫌棄。

從來都隻有她讓別人無語,從來沒被人整到無語的路銘心小姐,覺得她自己結結實實給噎到了。

顧清嵐到底是個從內到外的真君子,沒繼續嘲諷她,而是將手中的書合上放下,起身對她點了下頭:“昨晚聊到淩晨兩點鍾,葉老師和李老師還在休息,你先跟我到書房來吧。”

葉老師和李老師就是這部戲的署名編劇葉遷和李昂越,算是國內曆史劇的兩大名筆了,杜勵請了這兩個人來,也足見她對這部戲的重視。

路銘心聽他話裏的意思,葉遷和李昂越昨晚應該是住在這裏的,不由愣了下:“你們都住一起了啊?”

路銘心沒大毛病,就是平時說話有點過於減省,所以老會說出點含義似是而非的話來。

顧清嵐聽到這句“住一起”,修長的眉尖就微微揚了:“兩位老師都喜歡夜裏聊劇本,我這裏客房又多,所以一周前他們兩位就在這裏住下了。”

說完這句,他略頓了下,又非常溫雅地笑了一笑:“總歸劇本還要再磨合一兩周,你若是嫌跑來跑去麻煩,也可以住下來。”

他這番話說得溫文爾雅又貼心,路銘心人懶,又覺得這個別墅挺安靜她也挺喜歡,想也沒想就接上去:“真的啊,那太麻煩了,我去跟杜姐說一下。”

顧清嵐笑笑:“不用客氣,不過客房隻剩下我臥室旁邊的那一間了。”

熟悉路銘心的人都知道,她那美豔魅惑的殼子都是擺設,她大腦裏一直缺根弦,再加上顧清嵐是她從小就認識的人,就更談不上設防了,聽完忙點頭:“沒事,隻要不影響你就成。”

顧清嵐輕笑起來:“怎麼會影響呢?總歸……我們已經是婚約對象了。”

他說完就瀟灑地轉身先一步走去書房,留下路銘心緩了那麼一會兒,才有點明白過來:她是被顧清嵐調戲了嗎?

不然她怎麼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呢?

可等她尾隨顧清嵐走到書房時,那個人早就背轉了身,隨手從高聳入房頂的書架上抽取書本。

他似乎對這些龐大的書群了如指掌,不到一分鍾,手裏已經有了三四本厚厚的大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