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十二年前,那年他還隻有十六歲,那一年的暑假,仿佛特別冗長,冗長到一眼望不到盡頭。

一切的開始,源於他和路銘心的一次出行。

那時清月還小,總被袁穎潔帶在身邊,而過於淘氣活潑的路銘心,則總被交給他。

他那時也當然不夠成熟,可以遊刃有餘地帶著一個嘰嘰喳喳的小女孩,而在路銘心被他關進洗手間之後,她也總是有點怕他的樣子,即使和他同處一室,也盡量會理他遠遠的。

夏日的午後總是太過冗長無趣,他所以當他接到袁穎潔:“帶銘心去出逛一逛”的要求後,也並未多想,就讓路銘心跟著自己出門。

他再過一年就要高中畢業,年齡不夠拿駕照,也不肯到哪裏都要司機和保鏢跟著,所以他們出行,搭得是城市快軌,目的地是市中心的圖書館。

如果看在別人眼裏,大約會以為這又是那家的嚴厲的哥哥,帶著妹妹出去,因為全程路銘心都小心翼翼地站在他身邊,不敢說話,卻怕和他走散,於是伸出一隻手拉著他的衣角。

他根本沒怎麼在意她的心情,甚至連她的存在,對他來說都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累贅。

他已經遇到了蘇季,對她也有了些朦朧的好感,在他的心中,蘇季這樣溫文嫻雅的大家閨秀,才是他會有好感的女性。

假小子一樣沒一點教養的路銘心,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列。

也許是敏感地覺察到了他的冷淡,路銘心縮著脖子,一路上都沒敢跟他搭話,隻是拽著他衣角的手,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沒鬆開。

他想著她也隻有十三歲,在陌生的城市裏,跟著關係本就冷淡的“哥哥”出門,心情難免緊張,也就沒有去理會。

然而那天的他們,最終卻沒有能安全到達圖書館,就在他們下車後不久,在經過一條人煙略稀少的街道時,先後被打昏帶上了一輛沒有拍照的麵包車。

這就是當年在h市上層社會流傳過一段的綁架案,雖然顧盛花了大力氣阻止這件事見報,但當街綁架了兩個青少年,過程還被道路上的監控錄像拍到,還是足夠讓人感到驚駭。

他後來想,如果路銘心不是一直堅持拽著他的衣角不鬆手,也許她就可以幸免,畢竟那些人的目標,隻是他而已。

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就不再有如果……他和路銘心一起被關在市郊一個廢棄工廠的倉庫裏,在近乎徹底的黑暗中,被折磨了整整二十七天。

他知道路銘心是受自己牽連,而且她又比自己小那麼多,在那二十七天裏,他努力去和看守他們的綁匪糾纏,為了讓他們能夠活下來,也為了路銘心能夠少受一些折磨。

但當他們被解救出來時,雖然他的身體情況更加糟糕,路銘心的精神,卻已經接近崩潰。

她隻知道不停地哭,連自己的父母都不太認得,卻對他有了種病態的依賴,一旦被帶離他身邊,就歇斯底裏地大哭,在角落裏蜷縮成一團,無論誰去哄都沒有用。

她嘴裏唯一的詞彙,也隻有一句在她八歲後,就不再叫過的“清嵐哥哥”。

正當大家束手無策時,顧盛在國外的一個朋友,得知這邊的情況,就介紹了一個治療創傷後應激障礙的心理專家。

那位專家是個地道的白人,卻十分迷戀中國文化,甚至有個中文名字叫做喬生,也正是任染的導師。

當喬生博士到了中國,看過路銘心的狀態後,提出了使用催眠治療,而這種催眠治療,是他最近正在做實驗的一種。

顧家和路家當時已經在國內請了不少這方麵的專家,治療效果都很差勁,也不得不聽從喬生博士的意見。

而那位喬生博士的治療方案,也的確有些突破常規,外加有一些個人的惡趣味。他要顧家準備一座中國古庭院,把顧清嵐和路銘心放進去,然後再由幾個醫護人員,裝扮成仆人和管家的樣子,生活在他們周圍。

然後在催眠暗示下,讓兩個青少年忘記那段黑暗的回憶,認為自己是生活在古代的少爺和小姐。

但當他們真的以為這段“古代”的生活是真實的生活後,再進行一次催眠,暗示他們古代的記憶是不真實的,讓他們回歸到現實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