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毆鬥(1 / 3)

隻聽山穀中忽然響起陣陣呼嘯,如哭似笑,入耳驚心!陽台宮刹那間陰風陣陣,仿佛化為鬼蜮。****祖大驚失色,忍不住質問道:“燕王貴為皇胄,怎與這夥妖魔混在一處?”紀綱笑道:“小公爺差了,這大明江山都是明教打下來的,怎能將元勳說是妖魔?”隻聽山穀虛空之中傳來一蒼老聲音:“指揮使不必多費唇舌,天下人愚昧薄幸,已非一日!若非如此,怎能顯得明尊聖明無私!”話音未落,隻見數十鋼索猛然射將過來,釘在廊柱牆壁之上,緊接著又是十數身穿白色教服之人循著鋼索,滑翔而至,當前一人是個耄耋老者,鶴骨鬆姿,古貌清朗,極有出塵之致。

看官須知,明教又稱摩尼教,起源古代波斯薩珊王朝,唐代傳入中原,教徒服色尚白,倡素食、戒酒、裸葬;講究團結互助,稱為一家。卻因教義迥異中土宗教,常被視作外來邪教。兩宋時,明教流行於淮南、兩浙、江東、江西、福建等地,不斷組織農民起義,最著名的有方臘起義、王念經起義。曆朝曆代,朝廷皆將明教教徒視為亂臣賊子予以打壓,而民間大眾難辨其實,百年來亦是人雲亦雲。直至元末,明教大出天下,甚至將一名教眾推上天子寶座,及後世被稱為明太祖的朱元璋。豈料朱元璋即位之後,深感明教之力太過可怕,逐漸與明教決裂,而後聽從李善長之諫言,下詔取締明教,大肆屠戮明教教眾。可歎明教煊赫一時,最終被迫再次遁入江湖,不見天日,直至今日方重現人間。

紀綱見那老者,慌忙拜倒,道:“不想法王仙駕親至,下官失察,適才言語失敬,萬望法王恕罪!”眾人自見紀綱以來,隻見他目空一切,現下見他突然對此老者這般恭敬,心中不由大犯嘀咕,聽他稱那老者為“法王”,想來當是明教中極顯赫的人物。

那老者坦然受他一拜,也不說話,隻是負手遠眺。站了一會兒,方轉向****祖,溫聲問道:“你爹是徐達?”****祖聞言,心中不喜,冷冷道:“不錯。”須知徐達為大明開國名將,舉世尊崇,即便貴為皇胄,說起也要尊稱一聲“老公爺”,現下此老直呼其名,****祖心中自然芥蒂叢生。那老者也不介懷,神情落寞,似在追憶某事,喃喃道:“聽說那小子已故去多年?”****祖聽他言語愈發不敬,當即大怒,喝道:“兀那老兒!嘴裏放幹淨點!先父死後清名,豈容你一再輕辱!”那老者冷冷一笑,道:“你爹就從來沒和你說過他這‘般若幻身大法’是誰教的?”話音未落,憑空多出十數殘影,****祖一見大驚,自思以自己二十餘載純功,施此大法,尚需一閃一晃,這老者竟這般不著痕跡便能化出這許多殘影,當真神乎其技!此時方想起父親在世之時,回憶明教常常提起“智慧法王”其人,語氣既愧且敬,失聲叫道:“您是……”那老人見他神色,蔑然一笑,打斷道:“若不是你功夫不到,區區‘入微’小技,又怎能轉瞬間破掉我明教仙術!你記著,方才一鬥輸的是你自身,與明教卻無幹係。”言畢收功,散去殘影,負手站在一旁。****祖聞言一愣,愕然良久,頓足長歎,也不說話,轉身便走,隨來兵士亦隨之而去。紀綱聽出那老者話中顯然對方才之事甚為介懷,當即跪倒,叩頭道:“下官方才不過僥幸,貴派大法精奧絕倫,小公爺若是認真起來,下官萬萬不敵!還請法王切莫介懷!”

此前,江湖群豪人數本多於紀綱。後來,眾人見紀綱是燕王的人,又見他手段了得,本已生出三分忌憚,現下見他又來了明教強援,而此番最為倚重的****祖此刻又不知何因退卻。有人領頭,即有人隨勢,王屋山上本已聚集百十武林人士,經此一番事故,已然散了小半,隻剩那假麵人、叢尚儒爺孫、韓昊禎、張笑顏等等數十人,恰與紀綱及明教諸人分庭抗禮。

那假麵人見此情狀,冷笑道:“燕王當真好手段,連明教的餘孽都能找到!指揮使大人頃刻便能驅走這許多人,也當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呐!”紀綱目視此人,冷然道:“若在下所料不差,今日種種,皆因足下而起吧。”假麵人聞言仰天大笑,道:“指揮使未免太過抬舉!倘若那人當年不種下孽因,今日又何來這般惡果?”紀綱道:“聽足下之意,與月侯之怨似是不死不休!當年月侯失手傷了的那些英雄的親眷,燕王府上皆記錄在冊,卻無足下這般人物,恕在下愚鈍,實在想不出足下究竟何人。”那假麵人聞言狂笑,忽一把扯掉麵具,叫道:“好!便讓你瞧瞧我是誰!”隻見他三十多歲年紀,麵似堆瓊,目炯雙星,雖臉色蒼白,神情獰然,卻難掩奪人英氣、遍體風流,眾人乍見此等美男,恍如潘安在前,先是一呆,隨即大驚!韓昊禎失聲叫道:“你……你不就是……”他身畔諸人回過神來,如見神魔!有幾人怪叫一聲,也不看去路,向後便躥,又被身後之人絆倒在地,人群登時大亂!

紀綱如夢乍醒,道:“不!你不是他!你是顧月輝!”那人笑意登斂,臉現痛色,喃喃道:“顧月輝?沒想到世上竟還有人記得這個名字!我隻當世人隻知月章,不知月輝了。”

元末時期,顧家時任掌家顧寫意不忍中原蒼生受蒙古人荼毒,聽聞太祖濠州起事,當即放下家業,奔赴濠州追隨太祖。顧寫意文武雙全,實乃不世出之奇才偉器:其人驍勇,雖項羽、呂布亦有不及;出謀奇詭,令子牙、孔明袖手汗顏。亂世之時,猛將如常遇春,謀士如劉基等,皆曾為顧寫意之下屬門生。而後大明立國,顧寫意留書太祖,不求功名,隻懇請善待顧氏一門,便飄然而去,再無蹤影。朱元璋忌憚此人神通太大,不敢有違,將顧家封為登州望族,貴比王侯!明初之時,幾番迫害昔日開國功臣,卻對顧家不動分毫——這是外話。顧氏傳至現代,剩下長子顧月輝、次女顧月堇、三子顧月章三人,三人同胞孿生,故而顧月輝與顧月章相貌之似,渾若一人。

紀綱不由奇道:“在下雖聞長公子與月侯多有不和,然你二人畢竟一母同胞,血濃於水,何以如今竟如此心狠,要現手足於死局?”顧月輝獰笑道:“他那麼大的能耐,還要親眷作甚!當年他逼死了母親,我早當沒他了!”紀綱驚道:“我聽聞月侯為人最孝,老太太之死怎能與他有關!”顧月輝神色獰厲,切齒道:“他當年闖下大禍,母親不忍見他因此喪命,更怕顧家因此興災,竭盡心力,四方打點,這才保住他一條性命!此事經年方畢,母親心血耗盡,不過四十七歲便油盡燈枯,駕鶴西去。榻前留言,說自己為一己之私,辜負那許多枉死豪傑,如今隻怕要代子償命了。這與被他逼死有何分別!此人喪倫敗行,醜愈禽獸,倘若留之在世,我等俠義之輩顏麵何存!”紀綱歎道:“長公子此言差矣。老夫人臨終保全月侯,可見愛他至深!長公子請想,老夫人今日倘若在世,對此會作何想?”顧月輝聞言大怒,怒喝道:“休得妖言惑眾!”伸出食指,直戳紀綱麵門!紀綱本與顧月輝相隔一丈有餘,見他手指未到,卻有一股勁風襲來,破空之聲尖銳急促,恍如利劍出鞘!紀綱不及思索,慌忙側頭閃避,那道勁風來勢甚快,雖躲過要害,頭冠卻被那道勁風擊中,化為齏粉!身後一名錦衣衛不及閃避,正當其鋒,慘呼一聲,倒地不起,隻見他眉間流出紅白之物,眼見不活了。紀綱一見大驚,猛然臉現懼色,顫聲道:“‘劍心決’……你竟然也練成了‘劍心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