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祿堂離開了武當山,取道南下。他過青峰鎮,穿過湖北西部人煙稀少的高山區,到達巴東縣,轉而向西入川。
孫祿堂行走在蜀道途中,他要拜訪的是峨眉一代宗師至真大師。古語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由中原入川隻有兩條必經之路:一是陸路劍閣,是指劍門山以北長三十裏的棧道,層巒疊嶂的劍門山,是蜀北一道天然屏障;另一條必經之路是水路瞿塘,瞿塘是指三峽之一的瞿塘峽,是四川東部天然屏障。
孫祿堂這次雲遊正是從四川東部入川的。那萬裏長江東流至四川奉節縣後,橫切巫山山脈,形成兩岸連山,群峰峭峙。江北的赤甲山與江南的白鹽山,兩座山峰拔地而起,峰頂摩天敝日,夾江對峙,懸崖峭壁,連綿逶迤,氣勢宏偉。孫祿堂心無旁騖,專心趕路,這日黃昏趕到峨眉縣。他在“峨眉酒家”借宿一夜,翌日清晨,懷著急切的心情,一路似飛,到了峨眉山下。
那峨眉山在四川峨眉縣西方南,山勢雄偉,有山峰相對如蛾眉,故得名。峨眉山中多古跡,是我國佛教四大名山之一。主峰萬佛頂,橫空出世,峰高萬仞。孫祿堂沿著山道攀登,隻見那綠樟百重,青川萬轉,看不盡的山崖險峻,金石崢嶸……
天近中午,孫祿堂來到一座雄偉壯觀的寺院前,那廟宇飛簷淩空,鬥拱交錯,真個金壁輝煌,令人驚歎叫絕。山門緊緊關閉著,匾額上有三個鬥大的金字:“萬年寺”。孫祿堂再看、四周景色,令人大有飄然欲仙的感覺。廟宇兩旁,古鬆古柏拔地參天,林濤陣陣,微風中彌漫著沁人心脾的古鬆清香,頓時使人精神振奮。孫祥堂上了石階,輕輕拍打山門上的大鐵環。過了片刻,山門開了。一小僧站在門口,孫祿堂趕緊拱手施禮,那小僧亦雙手合十,口稱:“阿彌陀佛,不知施主到此何事?”
孫祿堂見那僧人生得眉目清秀,眉宇間透著一團忠厚之氣,雙眸亮如水波,便知此僧並非等閑之輩,於武功上必有極深的造詣。他再拱於施禮說:“在下,直隸孫祿堂,久慕寶刹知真大師的盛名,特曆盡艱辛來投師學藝,萬望小師父為我……”
孫祿堂話未說完,那僧人便說:“阿彌陀佛,尊師於年前外出雲遊,今日尚未歸來。”
孫祿堂一聽,心中暗暗叫苦,不禁雙眸濕潤:“師父可知至真大師何日可歸?”
僧人道:“尊師一向浪跡江沏,行蹤不定。他每次外出少則半年,多時一年不歸。”僧人說罷,用目光上下打量了孫祿堂一番,默默地點點頭,若有所思地說:“施主涉千裏之險,來到峨眉,宏誌可佳,請進寺院一敘。”
孫祿堂施禮道謝,隨那僧人進了寺院。寺院裏,依次排列著三重殿閣:天王殿、大佛殿、大雄殿,兩旁則是禪堂、齋堂……每個殿堂莊嚴雄偉,高低錯落,左右對稱。孫祿堂跟隨著那僧人穿過幾座院落,來到兩間小巧雅致的禪房前.這兩間禪房四四方方,造型別致,周圍環境更令人感到古雅深。那僧人指著兩間禪房說:“這便是尊師的一間臥室、一間書房。”孫祿堂仔細看時才發現,這兩間禪房一間的門口豎立著用碗口粗的青竹編成竹排把門緊緊堵住。而另一間禪房大門上的鐵環被一根手指粗的鐵棍絞纏在一起。
那僧人看孫祿堂疑惑不解,便說道:“吾師天性好靜,他人不入其室中,每次吾師出入禪房,則手掌插入竹排縫隙之中,用力一撐,便從那撐開的間隙躍身而入,此乃是吾師分水禪功也。”
孫祿堂聽罷暗暗聽驚,他走到臥室門前,把手掌插入竹排,暗運內力,那竹排僅被撐開一縫隙,若想躍身而入,卻無能為力。孫祿堂向裏望時,隻見房中僅有一張床鋪。那僧人在孫祿堂身後笑道:“施主一掌能撐開此竹排,可謂功力深厚矣。”
孫祿堂抽回手時,那竹排“哢吧”一聲,早已合在一塊。他心中暗暗稱奇:這至真大師真乃神力,那入門之身法想必快如閃電……
孫祿堂在峨眉山中與那僧人同居數日,僧然乃是至真大師的徒弟,他向孫祿堂講授了峨眉派的拳法、氣功、點穴、器械等,還傳授了峨眉絕技十二莊:天、地、之、心、鶴翔、遊龍、風、雲、大、小、幽、冥和天罡指穴法。孫祿堂則教給那僧人遊身八卦掌和形意五行拳。他們互相學習、參悟,功夫又精進一層。
木落雁南度,山山黃葉飛。秋漸漸地深了,落葉像金色的蝴蝶,在風中翻飛。孫祿堂頓生懷鄉之情,便告別僧人,踏上回鄉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