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蕭雲翌同坐一輛馬車是件百無聊賴的事情,阿夏不明白一個人怎麼可能同時擁有兩張臉,對著謝靈淽是副嘻皮笑臉的邪魅模樣,對著自己卻是冷若冰霜的漠然,仿佛除了淽兒,所有人在他眼裏不過是過眼雲煙。
好歹她也是個相府千金,撐船的肚量還是有的,無聊之際,便擠出去和李伯一道駕著馬車,任由疾風打在臉上,看著呼嘯而過的崇山峻嶺,心情舒暢了許多。
半刻鍾後,官道越來越寬,行人也漸漸多起來,伸長脖子,極目遠眺,阿夏眼睛一亮,指著前方那道高高的城門喜道:“李伯,那是……”
“趙小姐,月棲城就到了!”李伯嗬嗬笑道。
“真的?”阿夏激動之極,掀起車簾,探進半截身子,衝謝靈淽喊道:“到啦!到啦!淽兒快看!我們到咯!”
謝靈淽正被蕭雲翌灼人的目光盯的渾身不自在,阿夏欣喜的呼喊正好解了她的尷尬,也湊過來向車外看去,馬車漸漸朝那高大的城門逼近,夕陽西下,分外肅穆。行了一個多月,終於要到了,按說她也該高興才是,可是一想到師父臨終前的交待,卻怎麼也歡喜不起來,心裏反倒愈發沉重。
謝靈淽臉上的落寞被蕭雲翌盡收眼底,淡笑著把車簾拉開,指著城門開始為她介紹這聞名天下的月棲城。他講的很詳細,包括人文風情,建都曆史,知道這城與自己的身世相關,謝靈淽聽的格外認真,講到緊要處還納悶兒的瞟了他一眼,阿夏則自顧樂的手舞足蹈,開始哼著小調。
馬車一點點地靠近那青石城牆,足有十幾丈之高,在夕陽的金輝暈染下顯得異常的雄偉。氣勢恢弘的城牆望樓宛若巨人一般俯視著從各地趕來的人,謝靈淽抬頭一瞧,城牆正中龍飛鳳舞地篆寫著幾個鎦金大字,陽光映射下,金黃閃閃,灼得人眼睛發昏。心內隻覺倦怠非常。徒手放下車簾,馬車已放緩速度,徐徐入內。
幾人尋了一家看上去整潔清雅的客棧住下,李伯去拾掇行李,阿夏自告奮勇的去安排晚飯,謝靈淽一臉疲備的推開房門,往床榻上一躺,長長地鬆了口氣。還是不習慣與他單獨呆在一起,他的眼睛總給她帶來無盡的壓迫感,每次與那雙惑人心魄的眸光相撞,都讓她心裏撲騰不已。避無可避的相對,害得她的雙頰就像發燒似的一直滾燙著,偏偏又無計可施……
“咚咚咚”,胡思亂想之際,門外敲起一道溫柔的叩門聲,“誰呀?”謝靈淽懶懶的問了一句。
“淽兒,是我!”是他?
“我……我困了!”謝靈淽好不容易放鬆的神色再一次緊張起來。
“用完膳再休息吧!否則晚些時候又得餓了!”門外的聲音不急不徐,緩緩說道。
“噢,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換身衣裳就來。”知道躲不過,謝靈淽不耐煩的說道。
“沒關係,我等你!”好聽的嗓音很篤定。
謝靈淽皺了皺眉,從床上一躍而起,猛的拉開門,看也不看,直接喝道:“你有完沒完……”話未說完,謝靈淽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呆住了。
沐浴後的蕭雲翌換上了一身白色的錦袍,精美的暗紋在前襟袖口遊動,濃墨一般的發絲柔順地熨帖在寬闊的肩上,一縷清新的草木清香透過鼻端鑽進肺裏,直達四肢百胲,讓人無來由的,渾身一陣舒爽。
蕭雲翌似對謝靈淽驚呆反應很是受用,唇角微勾,‘啪’的一聲,甩開折扇,輕輕地搖著,隨著他的動作,漸漸的把謝靈淽拉入屬於自己的氣味中,讓那股草木清香絲絲縷縷的縷地纏繞在兩人之間,這香有寧神的作用,會讓人全身放鬆,剛才他在沐浴中專門放了這藥草,隻因為心疼她總是滿腹心事的模樣。
“淽兒看我如此穿著可好?”聲音仍是那樣魅惑,但卻收起了以往戲謔之色,更顯溫柔有禮,倒像個來自書香世家的公子。
謝靈淽俏臉微紅道:“馬馬虎虎吧。”
蕭雲翌一臉失望道:“隻是馬馬虎虎啊?”
呃,挺好的。”謝靈淽雙頰已經紅得像隻熟透的蘋果。
“你喜歡就好。”蕭雲翌笑著看向謝靈淽,漆黑的瞳眸閃著明亮的光芒,就像天上閃爍的繁星。謝靈淽看著那雙盛滿柔情的雙眼不由越陷越深,趕緊低下了頭。
“淽兒不換衣服了麼?”蕭雲翌低聲笑道,微搖的折扇將肩頭隨意散開的發絲隨著扇子的揮動,輕輕飛起,在空中糾纏不停,讓人很想捉住那些俏皮的發絲,幫他捋順來。
“不換了!”謝靈淽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紅著臉說道。
“如果不想下樓,我讓李伯把飯菜端上來,免得有人來打擾咱們!”蕭雲翌臉不紅氣不喘的笑道。
謝靈淽眼睛一橫,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說道:“好啊!你讓李伯把飯菜端上來,我還真不希望有人來打擾我和阿夏兩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