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千山雪影兩茫茫(1 / 2)

自從那夜之後,月靈淽便再也沒碰見過蕭雲翌,恍惚中,她甚至開始懷疑,他會不會已悄然離去。

眨眼已過十日,傍晚,宮女掌完燈,施禮問安道:“稟公主,蕭公子方才托人傳進來一封書信。”

“快呈上來!”月靈淽心內一陣激蕩,顫抖著手,接過宮女呈來的書信,急忙展開一看,幾行草書小字,寫得異常簡短,龍蛇筆走間狂放不羈,信中提及,他會在次日清晨離開月棲城,回到繞雲國,希望她能前去相送。

拈著手裏信紙,月靈淽一陣迷茫,刹那間,愛恨喜悲已無從分辨,隻覺得心中空空如也,失落、孤獨、埋怨、不舍充斥著,又好似已將百般滋味遍嚐盡矣。

步出屋外,月靈淽來到園中,抬頭望著如濃墨般的夜空,那沉重顏色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寒氣入心沁骨,數點宮燈映照下,大雪漸停,積雪厚厚的壓榨著大地,猶如荒野,她指尖輕輕拂過紅牆,而今,他就在牆的那一端,她卻無法挽留。

池塘中堅冰漸漸消融開來,卻是更剜心的涼意,無風無雪的夜晚,似有感應般,高牆那邊,傳出一陣幽幽蕭聲,衝破夜色的籠罩,無限悲辛的彌漫在宮殿上空,浸入她的心中。

高牆這邊,月靈淽無語哽咽,那個曾惹她哭泣、又讓她歡笑,一次次給她勇氣和希望,不惜用性命來保護她的男子,真的就要這樣離開了嗎?難道他們相遇的意義,僅是為了證明世上有一個他,然後就這樣相忘於塵世?

不願去想象以後的日子,再見不到他熟悉的身影會是怎樣的情形,他那信誓旦旦的語言猶自回蕩在耳邊,那些歡樂,悲傷,的記憶又該如何抹去?為什麼非要等到快要失去的時候,她才暮然看清自己的心。又是什麼時候開始,命運已為他倆擺下了這樣一個局,曾經的感情已在無形中化為了一把雙刃利劍,同時傷害折磨著兩個心意相連的人。

縱然有千萬個不願意,黎明終究還是悄悄的來臨。東方漸白,天空下起了細細雨雪,煙籠遠樹,景物迷茫,雨絲被寒風扭著卷著,不分方向的狂亂紛飛。

月靈淽坐在銅鏡前,茫然看著鏡中的自己,身後的宮女為她打理好一頭青絲,恭敬的稟報道:“公主,已妝畢!”

月靈淽纖指輕拂上蒼白的臉頰,櫻唇微顫,向身後宮女問道:“我這副樣子會不會很醜,很難看?”

“怎麼會呢,公主高貴優雅,儀態萬千,是奴婢所見過的人中,最美最好看的!”宮女被她問得一驚,隨即滿臉崇拜的答道。

月靈淽慘然一笑,擋開宮女遞來的披風,起身往外走去,來到蕭雲翌所住的宮院門前,她突然停下腳步,有些不敢再向前行去......這些天裏,她是那麼想念那個熟悉的身影,此刻卻有著轉身逃離的衝動,一門之隔,仿佛萬丈鴻溝,跨越過去,就能再見到他,但這一見便是要親眼看著他離去,她,不願,也不想去麵對。

轉過身,正打算往回走去,一聲呼喊讓卻她定在了原地。

“淽兒!”

蕭雲翌原本清澈的嗓音,帶上了一絲沙啞,猶如琴上一根低唱的絲弦,響在她的耳邊。

月靈淽緩緩回頭望他,凜冽的風雨模糊了景色,眼前的男子紫衣白裘,風華一如初見,往事曆曆,一幕幕的重現在眼前,隻是緣分再美,終是快要散了。

細雨輕灑在她臉上,眼角間泛起一層薄霧,月靈淽努力的對著他嫣然一笑:“我來送你!”

蕭雲翌強壓著心中的疼痛,報以微微一笑,舉步朝她走來,極慢的步伐,踩在尚未消融的雪地上,發出“吱咯,吱咯”的聲音,一瞬間,整個世界安靜下來,她的心又“撲通,撲通”的加快了速度,緊張的感覺是那麼熟悉......許多年前,在飄舞的紗幔後,第一次看清他靜美而魅惑的容顏、指間的溫熱、耳邊的話語......當時心跳得也是這麼的厲害。是什麼時候起,他悄悄走進自己的心中,就再也沒出來過,可她,竟是那樣的後知後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