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靈歎了一口氣,用淒涼的目光看著羅崗,說道:“一直到半年後,我被對手寧斷了脖子,白大褂們再次出現了。我才明白,他們不是神仙,他們是魔鬼。他們再次賦予我生命,卻保留了我被殺死時候的記憶。我就是帶著這種可怕的記憶被轉手賣給了另外一個經紀人,三個月後,我再次在格鬥場上被打死了。三年來,我一共被打死了十三次,其中三次被扭斷了脖子,一次被掏出了心髒;我的肋骨累計被打斷過一百四十五根,脊椎骨被打斷過四次,雙腿雙臂被打斷過六十五次。我一次次死去,又一次次被他們弄活過來,我保留了對這一切的記憶。到目前為止,我的心髒是假的,我的肝髒是假的,我的臂骨和腿骨也是假的。我每天除了吃飯喝水之外,還要定時充電。我不知道,我究竟是一個人,還是一部機器了!”
段靈說得很平靜,但是羅崗聽起來卻心驚肉跳。羅崗已經開始佩服起麵前這個女孩子了,這個女孩子表麵上看柔柔若若,如果在二十一世紀一定是一個人見人愛,被男人們捧在掌心都怕化了的寶貝疙瘩。但是誰曾知道她竟然有如此淒慘的經曆。一個人不斷地被殘忍的殺死,又不斷的被高科技醫術救活過來,那些對死亡前的恐怖記憶,即便是有鋼鐵神經的人也承受不了啊!可是段靈承受了,並且坦然地接受了,僅憑這一點,羅崗就做不到。羅崗相信,如果換了自己是段靈,他要麼已經自殺了,要麼已經發瘋了。
“段靈,你有沒有想過,你的那些所謂的記憶也許是虛假的,是那些怪物們為了控製你而捏造的情節呢?”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羅崗的心靈在振顫。自己的記憶是不是真實的,自己是不是二十一世紀的一名登山運動員,被大雪掩埋了幾百年的那個人真的是自己嗎?“我對克隆技術還是有一些了解的,通過提取骨胳上的基因殘片,複製出成千上萬個人的肉體是有可能的。但是記憶卻無法複製,你已經死亡了,身體腐爛了,大腦組織也沒有了,他們怎麼能找到你的記憶呢?”
“是假的又怎樣?它就在我的腦海裏,感覺是那樣真實,那是我唯一一份幸福的記憶。”堅強的段靈終於流下了第一滴眼淚。“我寧可相信那是真實的,那就是一千多年前的我。如果沒有那些記憶,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如果我拒絕承認那些記憶,我和機器人還有什麼區別?”
是啊,記憶雖然可能是假的,但是如果不承認,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羅崗也無法斷定,自己究竟是那個二十一世紀初葉的登山運動員,還是這個變態社會克隆的產物?珠穆朗瑪峰真高,登山服真重,空氣真冷,缺氧的感覺真難受。所有這一切記憶都是那麼清晰,似乎就發生在昨天。難道這也能做假嗎?難道記憶真的能夠修改,能夠複製甚至捏造嗎?
羅崗彎下腰,檢起兩個黑衣人丟下的電擊棒。電擊棒大約五寸長短,兩百克重,按動開關會發出一寸多長的藍色電弧,劈啪作響,看樣子至少有二十萬伏的高壓。這可是兩件好東西,比匕首好用多了,在小C開列出的武器名單中,電擊棒的售價高達十萬信用點。羅崗又翻了翻黑衣人的口袋,隻找到三粒標記著雞腿漢堡的膠囊。羅崗把電擊棒和膠囊據為己有,想了想,又把兩個人的身份標示卡取下來,放進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