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老爺,德保最近來往田州的客商更加少了,看來周家故意收緊了來往桂西山間的商道。”
“那周群現真是欺人太甚,若我打不通南邊到武勒的商道,我靖西德保的糧食豈不是要爛在地裏?”韋存福有些氣惱,手臂上青筋泛起。他與張育德也算熟識了,雖還是不知他有什麼能耐,隻是把他當作一參謀,共同商討桂西的事務。
“隻是從靖西繞道萬涯和武勒,本當比田州崎嶇遙遠啊。”
“如今便讓周群現得意去吧。”韋存福倒是顯得胸有成竹。“阿順也來了。”他看見站在一旁的阿順,想到了自己遠在交趾國的小兒子。
阿順向韋存福問了安,走到存福身邊。
“阿順這娃娃白皙細嫩的,怪不得他舅公舍不得讓他下田去了。”存福拉著阿順的小手,朝著阿農笑著調侃。
“人家是漢家的娃子,就算不是嬌生慣養也本該白胖可愛,哪像我們的小兒子,怎麼喂都是那樣黑瘦。”阿農朝著阿順笑了笑。
“浩源過兩年便能長得英俊了,僚人都是到了長身子的時候忽的就勃發了。”阿順對存福說。
“要是長成昌發那般蠻壯粗野,那我可受不了。”阿農噗嗤笑了,像是想到了浩源那瘦弱的身子忽的變成蠻漢的樣子。
張育德探好脈,與韋存福交談一番後,便帶著阿順告辭了。如今那條原本陌生的鄉道不知走了多少次,似乎閉著眼睛,他都能沿著路走到阿順家裏。
阿順回到家,給母親熬了藥,端到房裏。那肝疾甚是難治,病去如抽絲,飲了多日的藥卻並不怎麼見好,想是病重久了,需要些時日調養。
當日黃昏時分,船終於停在了交趾國京城外的港口。出港時須得海關的官員查探一番。隻是黎丞相似乎打點好了一切,船夫和官員說了兩句,便放人出關了。
到了此處,河麵變得更加寬闊了,甚至水網稠密交錯,水流平緩,四處依舊是平坦的闊野。
“怎的交趾國的京城那樣灰頭土臉?”昌發指著遠處高高的城郭。
“那便是你見識短淺了,那是城牆,用來防守的,進了裏麵才是城郭。”智先笑他。
眾人挑著聘禮,形成一條略顯壯觀的隊伍,從城門進了城裏。
隻見那城池廣闊,方圓十餘裏,大街平坦寬敞,兩邊的商鋪熱鬧非凡。隻是到了此處眾人操的都是交趾語了,他們竟一句都沒聽懂。沿著河開著一排酒肆,上麵的棋子寫的是漢字,交趾國雖然語言與漢人不甚相同,隻是文字卻是借用漢字的。
商鋪都是紅柱木製的,講究些的在地上鋪了石板磚。想是從北部山區開鑿下來的石頭。交趾人性格含蓄,沿街雖然熱鬧,卻不見什麼叫賣與討價還價的聲響,隻是井然地細聲交談。
浩源哪裏來過那麼繁華的地方,他四處走走看看,興奮極了,像是春天裏的黃鶯,輕巧地在各個攤位飛來飛去。要不是智先催著趕路,浩源早都在集市裏玩耍起來。
沿著河邊商道向前行進不遠,便是一條寬敞的大街,街的盡頭禁衛森嚴,看起來便是交趾國的皇宮了。街的一旁行進不遠,便到了一戶宅院。
“到了!”智先招呼眾人。原來到了丞相府。
“比起黎家在彭南的宅院,這裏似乎簡陋不少。”昌發道。
的確,這丞相府雖貴為一國相府,卻是烏黑的木門、低矮的門檻、簡陋的庭院和極少的石造建築。
“若不是見過彭南城的黎家大宅,我還真當這黎丞相是個兩袖清風的好官了。”昌發哈哈大笑。
“這個世道,當好官是要被貪官擠兌致死的。”智先搖搖頭。眾人隨著引門的家仆向裏走,直到一座低矮的房前,那房子簡陋極了,顏色土灰的,沒有一絲色彩。
黎丞相走了出來,他穿著簡樸的粗布衣裳,灰黑相間,褲腳拉得高高的,露出小腿,比起二十日前那個衣著華貴的官爺,竟像是另一個人。
智先拜過了,將聘禮送到側室。黎丞相高興極了,他把智先帶到廳裏,談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