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眾人麵麵相覷,誰也沒想到那五方真人隻說了一句話,竟然就再不停留,這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姿態,當真叫人難測淵深。
七道遁光走了五道,隻有兩道留了下來,二人消去身前的遁光,眾人隻見這二人一個神情粗豪,一個身態瀟灑,那粗豪男子道:“此行奉章城,我等帶了山主的一道法旨,這就要頒布下來,諸人接令。”
城下眾人以賈文憲為首,俱都重新跪倒。那幾名龍象山的巡城靈將也各自跪下,靜等那粗豪男子示下。
粗豪男子道:“山主令諭,此後龍象山治下,於各處開設法堂,無論身份貴賤,職責高低,俱可到法堂之下驗明資質。若是資質可堪造就,便能得人傳授靈法,擇優而錄。”
一句話說得甚是簡潔,眾人聽得都是微微一愣,沒明白話語中的意思,賈文憲不愧是玲瓏心竅,當下大呼道:“山主開明通達,實乃當今明主!我等凡俗百姓得此修習仙法的良緣,萬千之幸!”
這句話大家總算是聽明白了,奉章城外頓時沸騰一片,眾人跪在地上,俱都歡喜得渾身顫抖,山呼海嘯一般高聲叫道:“山主英明,當今明主!山主英明,當今明主!”
那粗豪男子滿意點頭,會同龍象山眾修,迤邐往城中而去。
眾人爬起身,個個彈冠相慶,比過節還要熱鬧。
聶沉看著周圍一個個興高采烈的身影,心下暗暗歎道:“這一手當真漂亮,隻此一下便讓奉章城百姓從此歸心。”自他從雲仙穀脫身出來,在各地流亡的這一段時日裏,他也漸漸明白,世俗之人想要修習靈法,可不像雲仙穀裏的聶氏族人那般容易,說得難聽一點,實比登天還難。青陽宗因為要守候開啟混元一氣珠的人,不得已才在聶族中傳下啟靈之法,碰著資質好的還要收入門中,而外麵的人則沒有這個待遇,世俗界與修界壁壘森嚴,凡俗人物即便是想見一見那些高來高去的修者都不可得,更不要說修習靈法了。雖然市井間也散布著一些會使小法術的人,但那些法術隻能拿來好勇鬥狠,想要以之修身養性延年益壽,提也休提。
青陽宗經營此方地界早已多年,奉章城陷落以後,一眾百姓迫於龍象山的壓力,不得不低頭,實則心裏麵並沒有多少歸屬,龍象山主頒下這道令諭,等於變相打破了橫亙在修者與凡人的那一堵高牆,一眾百姓得知自己也有修習靈法位列仙宗的機會,此後自會死心塌地地追隨龍象山,真正成為龍象山治下的忠民。
想到這裏,他又不自禁地想到,龍象山主易泓究竟何許人物,如此別出機杼,難怪容芷嫣早存死誌,卻也被他弄到了麾下,做了關羅州的五方真人。
方才那聲如鶯啼婉轉的女聲,正是容芷嫣所發。聶沉與她有過一席談話,再加上她的聲音特別,隻一聽她說話,便知是她。聶沉原本還在擔心她失手被擒後,會不會受到龍象山的折辱,此時見她好端端地,更已做到了龍象山的要緊高位,當然發自內心地為她高興。
由此便也更加好奇,對那大千真人易泓悠然神往起來,暫時竟然忘了自己和龍象山之間還有一道大仇未解。
眾人熱鬧一陣,便也漸漸散去,聶沉兀自聽得眾人邊走邊議論不休,心想這些人隻怕歡喜得今晚都睡不好覺了。
淩雪落神色不屑,咕噥道:“不就是修習個靈法麼,有什麼好高興的?”
聶沉奇道:“難道你就不想?”
淩雪落“哼哼”一笑,道:“要我像個娘們一樣捏著手指,扭扭捏捏地掐法訣,還不如一劍殺了我,小爺此生隻恨不能做個長槍大戟,十蕩十決的硬漢子,那些靈法即便擺在我麵前,小爺也不正眼瞧它一瞧。”
聶沉聽她說了這個理由出來,不由地啞然失笑,暗道這**果然彪悍,人家那些翻山倒海的手段,到了她嘴裏,竟然成了小娘子般的扭捏作態,那些修者若是聽到她的話,還不得氣得嘔血三升?
正自好笑間,忽聽身後有人道:“女娃娃好大的口氣,認真該打!”
這聲音來得好不突然,便像是有人挨著耳朵說話,頸後似還能感覺到那人說話噴出的熱氣,二人嚇了一跳,霍然轉身,卻見身後空蕩蕩地,半個人影也未見著。
聶沉眉毛一皺,瞥眼間看到城牆拐角處有一片衣角一閃而沒,知道那人躲到了城牆後麵,心下暗自駭異,好快的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