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沉生在開明之世,還從來沒見過如此視人命如草芥般的血腥場麵,一時間也頗感頭疼,心中想到:“官字兩張口,怎麼著都是他有理,現下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過,該如何是好?”轉眼間見俞開能眼中現出一絲貓捉老鼠般的得意神色,那王姓漢子守在他身前,卻也離著一段距離,忽然心下一動:“擒賊先擒王,先把這姓俞的官兒拿下,再到城主府去討個公道。”
心下這樣想著,忽地將手中鋼刀一甩,盤旋著向那王姓漢子打去,口中道:“接我飛刀試試!”
那王姓漢子嚇了一跳,耳聽得那鋼刀帶起一陣怪風,迎麵嗚嗚而來,不敢硬接,連忙往旁一讓。
那鋼刀去勢不停,直砸到他身後的兵丁人群中去,隻聽“啊”“哎喲”之聲不絕於耳,兵丁人群中一陣混亂,傷了好幾個人。
與此同時,聶沉抖起長槍,橫砸豎打,全無章法可言,將長槍舞成一團黑光,翻翻滾滾直往那王姓漢子撲去。
那王姓漢子還從來沒見過這麼怪的打法,他劍法雖高,卻也隻能見招拆招批亢搗虛,聶沉亂打一氣,長槍舞將開來,快速無倫,看起來周身都是破綻,但卻一逝即過,根本沒辦法破解。那王姓漢子暫避鋒芒,在聶沉身周打轉,心下暗想:“原來這臭小子也隻有幾分憨力,有道是剛不可久,柔不可守,我看你能將這百十斤的大槍舞到什麼時候去。”
所謂剛不可久,意思即是力道使得太足,必定支持不了多長時間。藍立那杆長槍乃是通體生鐵鑄成,幾有百斤上下,聶沉拿著它舞得周身盡是槍影,耗力必定極大,如此一來,正是犯了武學中的大忌,隻待他氣力不繼之時,那王姓漢子便能立時搶攻乘虛而入,叫他再無還手之力。
旁觀眾武師之中不乏能手,此時也看出聶沉這般打法,遲早落敗,連忙出言提醒:“鄧兄弟,別和他硬拚啊!”豈料聶沉充耳不聞,隻是悶頭將那長槍越舞越快,眾人急得連連跺腳,一時間卻也無法可想,隻能在旁邊幹著急。
再鬥一陣,那王姓漢子漸漸退到廳門之處,與俞開能已然離開老大一段距離,眾人心下越來越是緊張,猛聽得場中傳出一聲斷喝,滿場的槍影忽然一頓,聶沉從一團黑光中現出身形,但見他單手執槍,使了一招“橫掃千軍”,在身前劃了個老大的槍影圈子。
這一招滿蘊巨力,雖然看似簡單至極,其實勢如千鈞,那王姓漢子不敢硬接,身形後仰,一點腳尖往後讓開。
聶沉等的就是這個時機,左手在槍尾上猛地一推,那長槍頓時變做離弦之箭,“嗤”地一聲尖嘯,直射身在半空之中的那王姓漢子。
眾人看得目眩神弛,轟然叫道:“好!”
那王姓漢子臉上冷笑,心道:“隻憑這些笨招式,就想奈何得了我?”身在半空,忽地怪異一扭,於毫厘之間讓開槍尖,跟著手掌在槍杆上一拍,借力輕飄飄落下地來。
那長槍穿堂過室,從屋宇之上疾飛而過,如是一支大弩一般,眨眼間飛得影蹤不見。
眾武師暗道可惜,神情間不自禁流露出滿滿的失望之色。
那王姓漢子環視一圈,將諸人神色全都看在眼裏,哈哈長笑,狀極得意,邊笑邊道:“怎麼樣?現下你們服氣了罷……”一句話還沒說完,轉眼見場中已失了那少年武師的蹤跡,心下不由一突,暗道:“那臭小子跑哪去了?”
正自驚疑不定的時候,卻聽俞開能的聲音在左旁顫顫巍巍地道:“你想幹什麼?快放開我,哎喲!”
那王姓漢子急忙轉頭,隻見那少年武師左手拎在俞開能的腰帶上,右手剛自從他腦袋上拿開,想必剛剛的那聲“哎喲”,就是俞開能被那臭小子鑿了一下後腦勺之後所發。
這一下異變橫生,廳中眾人全都始料不及。方才聶沉與那王姓漢子相鬥,眾人全神貫注,俱在猜測二人會如何了局,卻沒想到聶沉逼退那王姓漢子,忽然身形一轉,到了俞開能身邊,伸掌拍在他腰間,跟著便將他一把拎了起來。俞開能偌大的身子懸空橫掛,竟然如個嬰兒般,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那王姓漢子暗暗叫糟,搶上兩步就要救人。
聶沉右掌懸空,掌心對著俞開能的後腦要害,冷聲道:“你再動一下試試,看看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掌快。”
那王姓漢子投鼠忌器,隻得恨恨停步。
聶沉不再理他,拎著俞開能走到淩雪落身邊,道:“這官兒你看管著,先別傷著了他。”
淩雪落連連點頭,美目含淚,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