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初夏的夜還是有些涼,夜風吹得人有些心煩意亂。
鍾小念斜靠著冰涼的花壇,又狠狠吸了口手中燃了一半的香煙。有女孩兒歡快的歌聲,從小花園後麵那高聳而華麗的“人間”傳來。
“寧靜的夏天,天空中繁星點點,心裏頭有些思念,思念著你的臉……”輕快的曲子,很襯那群還不諳人間苦悶的富家千金。
應該是群還在讀大學的女孩子,每周都會來這種普通人望之卻步的“人間”消費。三四個女孩子,包下大包廂整夜,唱一晚上的歌,總是點她介紹的白雪黑鑽香檳。
通常她們來一次,一晚上她抽成就可以賺個四五千。
一來二去有些熟了,每次送酒去也會坐一會兒聊幾句。畢竟是大客戶,又不像有錢男人那樣難打發,她隻需聽她們聊聊最新的奢侈品,哪位比較紅的男明星,幾瓶標價上萬的酒又銷出去了。
剛剛包廂裏,一群女生起哄說是要給她介紹男朋友,被她斷然拒絕。於是女孩們開始逼問她心裏還藏著誰,她無力招架,匆忙逃脫。
也許是鬼迷心竅,那一刹那腦子裏竟能清晰地想起一個人來。
下午從超市下班,在公交車站,有輛黑色的邁巴赫從她身邊駛過,緩緩停了下來。她正隨著擁擠的人群往公交車上擠,餘光卻瞟到從車上下來的男人。
模糊的輪廓,像極了那個人。
當時她怔怔地看過去,似乎和那模糊的影子對視了一眼,就那麼一發呆被身旁往車上擠的人一推,整個人撲倒在公路上。
她狼狽不安地爬起來,那個男人還站在那兒。她努力地睜大眼,還是看不清楚他的樣子,卻也沒有勇氣走過去。很快,就有女人從路邊的spa館裏出來,和男人上了車。
站在夕陽裏,看著那輛車在視野裏變成了一團小黑點,那顆懸在半空的心才晃晃悠悠落了地。
“我就說嘛,你肯定是躲這兒抽煙來了。”高跟鞋踩著青磚,哢噠哢噠的聲音停在她身後。
指間一熱,不知不覺間那支煙已燃盡。化著濃厚煙熏妝的眼疲憊地睜開,鍾小念抖落指間的煙灰,從花壇陰影處站起身來。
會所裏空氣沉悶,待得久了她就會到小花園裏透透氣。
“小妮,又有生意?”她問。
“嗯,本來是王玫瑰的單,可是她一進去他們就問小念你。”顧妮有些羨慕地看著她,笑,“他們都說小念你品味好……小念,你什麼時候有空了也傳授些經驗給我好不好?”
顧妮有個坐牢的丈夫,還有個讀幼兒園的兒子。這種透不過氣的壓力鍾小念深有體會,無論做什麼事心中就惦記著那個錢字兒,走路的時候都低著頭恨不得從地下的方磚裏找出幾塊錢出來。
答應了晚些時候陪她去書店挑幾本品酒的書,鍾小念回總台那兒拿了份最新價目的水酒單,找到包廂,敲了門直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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