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微刺,我一邊揉眼,一邊低頭急急行走,心中莫名有些發澀。走得急,差點與人撞了個正著,耳邊突然聽見有人急急慌慌叫了聲:“福晉,小心!”這聲起的突兀,我腳步隨即收住,並沒有真的撞上。抬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麵前居然是濟度的大肚子側福晉祥玉!
她也嚇得不輕,捧著個肚子直喘氣,她身邊的小丫頭及時扶住了她,昂著頭,衝我大聲說道:“庶福晉這半夜三更走路,怎麼不看著點?若是衝撞到我們福晉和福晉肚子裏的孩子,可如何是好?”
清白的月光下,一個約莫十四五的小丫頭,像是還沒有長熟似的,頭上左右各結了發髻,昂著頭,瞪著大眼睛,怒視我,庶福晉三字叫得尤其大聲。
這一番搶白來得很突然,一時之間,我心中一堵,竟不知道如何回話了,隻呆愣著,感覺麵上騰騰的冒著熱氣。
還是那博爾濟吉特祥玉大方,對那小丫頭低聲喝道:“書兒,你怎麼說話的?一點規矩都沒有!還不向福晉道個歉?”又對笑著說:“妹妹你別往心裏。”
妹妹?我遂明白過來,我雖然比她大年歲,但是她是側福晉,我卻是庶福晉,小了人家整整一級。我幹笑一聲,說:“不怪她,是我走路太急了,沒有嚇到你吧?”
那小丫頭原本就沒有要道歉的打算,聽我們這麼一說,隻微微福了福身子,卻一句話都不說。祥玉也未再要求那丫頭,撫了撫肚子,一臉的溫柔嫻雅,笑著說:“還好。”又仔細看了看我,問,“妹妹這是怎麼了?”
我邊揉了揉眼睛,邊笑著說:“眼睛被香薰了,正要回房洗一洗呢。”
她恍然一笑,說:“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話留了個盡知懸念,笑得越見嫵媚,手又輕撫上了肚子,轉了話題,問我:“妹妹可有看見貝勒爺?”
我連忙指了指祠堂的方向,說:“濟度……他在祠堂裏。”說完,趕緊告辭。眼見祥玉朝了祠堂的方向去,我輕搖了搖頭,初見時對她的好印象隨即打了個折扣。
濟度的福晉各有自己的院子,我新來,隻能暫住在偏院之中。一路彎彎拐拐,邊走邊看,竟然沒有迷路。回到了偏院之中,許是青玉青嵐都已經歇下,房中燈火俱息,隻剩下了長廊之中的角燈忽明忽暗的晃蕩著,一院子的寂靜。
我在門口小站片刻,終是沒有敲門。這陌生的地方,一連串的想不到,和著這一院子寂靜的月色,感慨如潮水洶湧而出。
在院中一處石凳上坐下,長廊的角燈輕晃,咯吱咯吱輕輕作響。心突然感覺也似這燈,晃悠晃悠的懸掛在空中,沒有著落點。
我跟這世界的女人的差距突然清晰起來,想想濟度嶽樂他們的一串正福晉側福晉小福晉,嶽樂的女人我不了解,不過估摸著也跟濟度的情形差不多。一屋子女人守著一個男人過日子,怎能不爭風吃醋?或許也有例外的,如我,卻也隻是因為頂了一個庶福晉的名頭罷了,不是真正實質意義上的屬於濟度的女人,饒是如此卻也處處都被人算計了進去。
我是永遠做不到如她們這般與其他女人共處一夫也能笑裏藏刀過日子的境界的,即便是不愛濟度,但是今天被這麼糊裏糊塗拉進取笑一番,心中仍覺得難受。如若是愛上了,那隻怕是更慘了。
還好,我不愛。
突然無比想念那如世外桃源一般清淨的佟氏別院,想念那裏的花花草草,以及馬匹牛羊。什麼時候能回去?這裏,我真是一刻都不願意多呆下去了。
可是扳指算了算,最早也要二個月時間才能回去。今年選秀定在六月,再早也得等佟臘月選秀之事結束之後,我才有理由同佟夫人一起回去。二個月啊,時間真長,我幽怨地想。
正胡思亂想著,突然聽見了一陣輕輕噗嗤聲,像是有人一腳踏在枯葉之上而發出的聲響,聲音雖然不大,可這樣寂靜的夜晚裏,卻聽得非常清楚。
我遂站起來,四下張望,院中樹影婆娑,明暗不均,寂靜一片,卻沒有一點人聲。
是我聽錯了嗎?角燈光線雖暗,但是周圍事物俱清晰可見,確實沒有人。我心中莫名有些發毛,走過去敲門。青玉應了一聲,披衣開了門,看見門口是我,驚訝地說:“福晉回來了?怎麼不讓我們過去接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