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靜靜聽著,心波未動。濟度又與吳太醫討論良久,事無巨細均問得清清楚楚,末了,又親自送了吳太醫回去。
濟度初回京城,需要處理的事情頗多,常常一大早出去,而回來的時候,通常已經是三更左右了。閑來無事,青玉青嵐在蘭院的院中新種下了幾株海棠,一日佟夫人過來探望,看見她們兩人正在忙碌,就笑著說道:“喲,這海棠種了可真是不少,若是到了七八月份,這院子裏落得花瓣都可以當地毯使了。”
青玉笑著說:“咱們福晉最喜歡海棠了,王爺讓我們把整個王府的海棠都挪到這兒了。”
許是春天的緣故,我心中有種異樣的舒軟。濟度說,七八月份的時候,這院裏的海棠就會盡數開花了,你一定喜歡看。
佟夫人在我旁邊坐下來,道:“西月,你這眼睛好些了沒有?”
我笑著點了點頭,青玉拿了來茶果點心,笑著說道:“吳太醫說,咱們福晉的眼睛再過二個月就沒事了。”
“那樣就好。”佟夫人鬆了一口氣道,“你說好端端的,怎地會有這麼一個不長眼的小兔崽子竟誤傷到你的眼睛呢?活該打死!”
這八成又是他對外編的幌子了。我輕輕一笑,轉了話題,問道:“姐姐最近怎麼樣?聽說在京裏置房產,也不知道遠不遠?若是不遠,得了空,我倒是想去看看。”
佟夫人笑著說:“遠倒不遠,就是地兒不大,咱們尋得急,也沒有趕上好的,將就住吧。你身子不方便,還是別去。”又輕輕摸了摸我的肚子,說:“孩子還有幾個月落地?”
“還有五個多月。”我輕撫著肚子,笑著道。
“這下我就放心了。”佟夫人說道,“以後你有了這孩子撐腰,是吃不了多大的苦的。”又壓低了聲音,說道:“西月,你呀可要好好提防一下濟度身邊的這些女人呢!我方才過來的時候,正聽到她們在說你呢!”
我淡淡一笑,說:“由她們去說吧。”
“西月啊,你可別小看了女人的心眼,有時候狠毒起來,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佟夫人不滿我的淡漠說道。
我低頭一笑,問:“佟妃娘娘在宮中可好?”
佟夫人歎了一口氣,說道:“也就那樣吧,現如今還能好到哪裏去?”
我輕輕撫著肚子,心裏也知道佟夫人這怨氣來自何方,如今烏雲珠進了宮,聖寵眷極,佟臘月自是被擠排在了後麵,我淡笑著說:“隻要三阿哥好,咱們娘娘也是吃不了虧的,姐姐實在犯不著煩惱。”
佟夫人握了我的手感慨說:“怎麼能不煩惱?西月啊,你不知道,那位的肚子裏也有了!估摸著就是五六個月後落地,若是到時候也是個皇子,咱們三阿哥的日子怕也是不好過了。”
我張了張嘴,複又閉上。我總不能為了安慰她,而告訴他,烏雲珠肚子裏這個是長不大吧。也隻好淡然一笑,說:“人各自有天命,我聽說三阿哥落地的時候,景仁宮裏有吉光顯現,想來三阿哥的福氣自是別人所不能比的,姐姐實在不必為這事煩心。”
佟夫人泯然一笑,感慨說:“那是,咱們三阿哥那個機靈勁就連皇太後都喜歡的緊。”我見她稍許釋然,連忙又轉換了別的話題,這一通閑說直至中午時分,佟夫人這才回去。我中午照常午睡,醒來時,屋外的太陽正烈,屋裏屋外的氣候對比鮮明,想著多曬太陽會對孩子有好處,遂讓青玉帶了我上院裏四下逛逛。
陽光太過強烈,彼時對我的眼睛恢複不利,出門的時候青玉重在我的眼睛上敷上了覆布。一路有青玉牽著前行,她素來細致小心,但凡腳下有岔路障礙時,她一定會出言提醒,所以我雖然看不見,倒也不覺得有多難為。
初春的園中,想是百花已然盡放,空氣之中清香怡人,慢慢走來,心境漸漸變得鬆散而舒坦,竟有些沉迷了。
我不想走了,對青玉笑著說:“這兒空氣不錯,咱們就在這兒歇會吧。”
青玉笑著說:“那福晉您就等一會,這會院中石凳上還是涼的,我去屋裏拿了軟墊就過來。”
我點了點頭,她鬆了我的手,說:“您可別走遠了,這可不是咱們蘭院,小心別絆著了。”我笑著點了點頭,她這才飛快跑開來。
我靜靜站於院中,太陽縷縷灑落下來,頭頂隱隱有些發熱,有蜜蜂嗡嗡叫著從身邊飛過,空氣之中有一種春天特有的靡靜的氣氛,舒暖而清新。我靜靜聽著這聲響,鼻尖感受著周圍的清香怡人,漸漸有些發怔了。
突然就感覺到了異樣,耳遂聽見了一陣衣衫摩挲時發出的細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響,於是轉過頭向那聲響傳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