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雙狹長的瑞鳳眼,仿佛春山般寧靜悠遠。
他隻是這般淡笑望著她,眼底漫開的雅韻,如同拈花一笑的佛,帶著洞悉一切的透徹與深邃。
這樣身手、這般宛若謫仙的麵容——
除了一雙瑞鳳眼以外,與那日長相平平、手無縛雞之力的白衣書生,沒有半分相同之處。
沈姝很難把眼前這個氣質卓絕的男子,和“刺客”、“壞人”聯係在一起。
沈姝眸色深深地注視著男子的眉眼——
不自覺朝他走近一點……更近一點。
直到——
她將男子眉宇間那道,隻剩下半個指甲蓋大的香灰印記,看個清楚明白。
沈姝的眼底,不覺帶上了幾分惋惜。
夭壽哦!
果然是妒英才。
年紀輕輕,不成想卻是個“薄命人”。
看他這眉心的香灰印,最多不過兩三時辰的陽壽,連清晨的太陽都再見不到了。
“你要打聽何人?”沈姝又問一遍。
因是憐惜男子“短命”的緣故,不覺間,她的聲音倒比之前放輕了些許。
男子顯然不習慣有陌生人離他如此之近。
他笑容微斂,不動聲色往後退了幾步,疏離有理地問道:“在下想問問,教姑娘‘十煙步’的師父,如今身在何處,姑娘可否帶在下去見他一麵?”
男子此番來雲疆,身負皇命,本不想與十皇叔有所交集,以免節外生枝。
然而那日,沈家兄妹對雲疆毒草超乎尋常的敏銳,讓他思來想去,改了主意。
沈家兄妹的能力,想必是十皇叔手下舉足輕重的“異士”親授。
而這樣的“異士”,正是男子現下最急需的。
這三日,男子派手下多方打探,都打探不出關於“異士”的絲毫消息。
於是,他索性帶人趁夜前來,守在沈晉明院子裏,企圖趁那“異士”出現之時,悄悄擄走。
卻沒想到,他沒等到“異士”出現,反倒看明白了——
這兄妹二人裏,精通毒理之人,竟不是外人口中“文武雙全”的哥哥沈晉明。
而是“粗淺莽撞”的妹妹沈姝!
放著資質上乘的哥哥不教,卻教資質魯鈍的妹妹——
如此障眼之法,也隻有那個素有“鬼才”之稱的十皇叔才做得出來。
男子也因此對這個藏身在沈府的“異士”,更感興趣了些。
是以,在竹林不慎暴露蹤跡後,他便直接來了沈姝的屋裏。
“十煙步?”沈姝詫異地問:“什麼是十煙步?”
男子深邃的眼眸,洞悉地望著沈姝。
他菲薄的唇,淡淡漫開一抹了然的笑:“想來那位師父,穩妥起見,應該不會告訴姑娘,這步子的來曆,以免走漏風聲……”
男子著,腳步微錯,身形極輕巧、利落一轉。
在燭火的搖曳下,他整個人如輕煙一般,幾乎像要淩空漂浮起來似得。
搭配上他那張俊美到令人移不開眼的麵容,宛若要羽化歸去的謫仙!
“這便是‘十煙步’,姑娘可否同在下一起去見見那位師父?”男子斂目問道。
沈姝看著他腳下極熟悉的步子——
“教”、“十煙步”、“一同去見師父”……
這些辭,在沈姝腦子裏極快轉了一圈。
同樣的步法,這男子用起來比自己更加熟練優雅。
一看就是出身“正統”。
而她,卻都是從夢裏偷學來的。
再加上,男子長成這般——不似凡人的模樣。
他的陽壽,還隻剩下兩三個時辰……
這些線索,在沈姝腦中極快地交彙在一起。
電光火石間——
沈姝倏然睜大一雙杏眸,盯著男子眉心那點所剩不多的香灰印,磕磕巴巴地問:“你、你是佛爺派、派來,要把我抓回去的羅、羅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