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房裏卻未再聽見人聲,隻聽得到一個中年女人委屈痛心的嗚咽。
這嗚咽聲,讓沈姝十分耳熟,卻想不起是誰。
總歸,不是她素日最熟的四嬸。
坐在她對麵的沈晉明,雖然眼睛看不見,耳朵卻好使。
聽到那聲音,他若有所思的端起茶水,呷了幾口,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似這人是在他意料之內。
沈姝側著耳朵聽了幾息,心裏卻跟貓撓似得,實在坐不住,便悄悄走到門旁邊,打開一道縫,往正廳看了過去。
因隔了一道碧紗櫥,沈姝並不十分能看清楚裏麵的人。
可是,在她有限的視線下,卻出乎意料的發現——
跪在廳中間的人,不隻有一個哭泣的中年女人,更有個虎背熊腰的年輕男子。
是……大伯母趙氏,和大哥哥,沈晉生?!
沈姝看著這兩人的背影,實在意外的很。
不怪沈姝意外,就連整個沈府的主子,都想不到這些事竟和他們有關。
大老爺沈勇英年早逝,大太太趙氏不願再嫁,獨自撫養沈勇留下的唯一血脈沈晉生。
大太太生性懦弱,又因大老爺早逝的緣故,對庶長子沈晉生格外縱容。
若三少爺沈晉明在未入軍營之前,是雲邊城裏的假紈絝。
那這位大少爺沈晉生,則是雲邊城裏的真紈絝。
吃喝嫖賭、眠花宿柳樣樣都行。
再加上繼承大老爺一身蠻力,早年在雲邊城裏也是一霸。
好在,沈家的家規不是擺設。
當年沈勇是在戰場上死的,沈衝不忍沈晉生再如此胡混下去,便稟了沈老太太,強硬將他送去軍營,從最底層的兵卒做起。
這麼多年下來,沈晉生因為有乃父的勇猛之風,也算有威名。
沈晉生常年駐守關外,極少回城。就算回城,也隻是匆匆請了安就走。
沈姝多年都不曾見過他,也不曾聽聞丫鬟提起他。
這一次,他是何時回來的,怎地她一點都沒得到風聲?
就在沈姝恍神間,沈晉生甕聲甕氣開了口:“我父親是這個家的長子,我是長孫,我們大房雖不是祖母嫡出,卻也是沈家不折不扣的血脈,憑什麼要讓一個外頭來的野種,越了我這個長孫,我不服氣,自然要揭下他的真麵目!”
沈姝聽見這話,臉色瞬間一變!
就連原本氣定神閑坐著吃茶的沈晉明,都瞬間蹙起了眉頭。
“啪!”
沈老太太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氣得聲音都在顫抖:“你這個逆孫,這個家的孩子,哪個不是我沈家的親生骨肉,你誰是野種,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
沈晉明梗著脖子:“沒人教我,闔府都知道二嬸兩次生產,不在府裏,都專程跑去橫川老家,巧的很,兩次都待到孩子半歲才回來。他們二人長得與二叔也不十分相像,不是野種是什麼?!二叔為了蔣家的家財,忍氣吞聲也就算了,祖母也打算如此糊塗下去嗎?”
這話把沈老太太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
她氣指著在一旁隻顧嗚咽哭泣的大太太趙氏:“這些話,是不是你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