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露,群山漸漸在淡藍色的薄霧中浮現,茂密的森林自山腳下向遠處鋪展。
有馬蹄聲隱約傳來。森林的最外麵是一條通往平原村鎮的沙土路,比林間小路略微寬闊。這條路上,習慣奔馳的三匹馬放緩了腳步,馬背上的人也稍事休息。他們用皮囊飲水,嚼著從口袋裏取出的幹糧。
三匹馬排成一列前進。最前麵的人裹在青布鬥篷裏,頭發隨意披散著,留著絡腮胡須,那張麵皮黑黢黢且布滿疙瘩,猶如百年老樹皮,隻是一雙眼睛在曙色中閃動著寒光。後麵的兩人裝束相同,均是一身黑衣勁裝,背著鋼刀,形狀十分彪悍。
他們不多時已經來到樹林邊緣。最先的青衣人勒住馬,從行囊裏取出一卷紙,借著漸亮的天光仔細端詳起來。
緊隨其後的一人道:“這片森林後麵是百十裏地的大山,這地圖又繪製得非常繁複,要是能找一個當地人引路最好。”
青衣人冷笑一聲,瞟了一眼說話的人,道:“這一帶方圓百裏都是險山峻嶺、原始森林,人煙稀少,時常有野獸出沒,在這種時辰,哪裏去找引路人?”
那人連忙低頭稱是,又道:“全憑頭領決斷。”
青衣人沉吟片刻,道:“再往前穿過樹林就是進山的唯一小路。我們去的人不能多,否則會引起對方的猜疑。你兩個就守在山口外,以便照應,遇有緊急可信號聯係。”
那兩個黑衣漢子行禮領命。青衣人飛身下馬,牽著馬往前走去,兩個屬下牽馬跟隨其後。
樹林裏仍舊十分昏暗,樹葉間隙透進來的光線猶如白霧。地麵潮濕鬆軟,人的腳步和馬蹄聲聽起來十分渾濁。等他們來到山腳下,天光已近大亮,山林中特有的清新氣味兒慢慢升騰。
青衣人的目光沿著小路向山中探去。這條路蜿蜒曲折地伸向深處,路上的山岩裸露呈灰白色。他點點頭道:“就在這裏,你倆按令在此守候,一天之內我若不回來,你們自行回去複命。”
兩名屬下齊聲遵命。青衣人縱身躍上小路,身體略微一縮,如狸貓般左擺右晃,不一會兒消失在兩名屬下的視線中。
薄霧已經消散,陽光鋪滿山坡,顯出一片嬌嫩欲滴的新綠。遠處傳來山溪嘩啦啦的流淌聲,山雀歡快地啼叫。青衣人深深地呼吸著,臉上的表情若有所思。他朝小溪那邊望去,隻見一條光帶自遠處山峰直落而下,稀薄的水霧在陽光下瞬息變換著奇異的色彩。
青衣人發出猿啼一般的長嘯,驚動鳥雀們一陣亂飛,回聲在山穀中經久不息。他像大鳥一樣輕盈地從山坡上滑下,一會兒功夫就來到了溪旁一塊巨石上。他呆呆地凝視了一陣溪流,隨即朝水流淌的方向而去。
溪流千回百轉,在岩石間左衝右突尋找出路,衝刷著樹上下垂的枝葉。青衣人舉步快行,溪邊小路雖然崎嶇泥淖,但他的身形絲毫不見滯緩。再往前行,山溪竟然流進一座兩人多高的天然石洞,水在空曠的洞中發出叮叮咚咚清脆的聲響。
青衣人舉步入洞,在洞中略一定睛,直到看清去路,才向深處走去。洞中滿地是圓滑的石子,他的步履仍舊穩當,行不多時,前方可見一處亮點,那是山洞的出口。
青衣人走出山洞,在洞口稍作停留,以使雙眼適應洞外的光線。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山穀,溪水流出洞口後又延伸大約三丈遠注入一個明淨的湖中。此湖占據了山穀的大部分,隻在右側平緩的山坡上零星分布著十幾間竹籬茅舍,左側山坡十分陡峭,下臨清澈的湖水。山坡大體呈翠綠色,隻有一小片在陽光下閃著金黃,那是一種野果的顏色。湖水平滑如鏡,反映山坡和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