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鎮撫在後堂會客。他穿著一身青色常服,麵無表情,用手輕輕摸著桌上的茶碗。
“這麼說,你們確是被強盜劫了?”
習正雲坐在客位上,此時拿出用布包著的弓箭,擱在桌上,展開來。
“那夥賊人所用弓箭,竟刻著鎮撫衙門的字樣,請大人過目。”
張鎮撫雙眉上挑,目露驚訝之色。
“哦?竟有這等事。”
他拿起桌上的弓箭看了一眼,“啪”一聲摔在桌上,震得茶碗幾要翻過來。
“大膽蟊賊,竟敢假造官府的兵械,簡直是反了!”
習正雲咳嗽一聲,小心翼翼地探過頭來。
“有沒有可能,這的確是貴衙門的弓箭?”
張鎮撫瞪著習正雲。
“你難道懷疑我這裏勾結匪人?”
習正雲連連擺手。
“不敢不敢,在下隻是想,雖則大人您為官清正,但難保您手下之人有弊,還望大人明察?”
張鎮撫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
“來人呐。”
進來一個親兵,道聲“有”。
“叫管兵械的人去查一查庫房,看看短了弓箭沒有?”
那親兵去了,不一會兒返了回來。
“啟稟大人,庫房中的弓箭並未短缺。”
張鎮撫看著習正雲。
“******,此事同我鎮撫衙門絕無幹係,你還是休要猜疑了。至於你們被劫一事,本鎮撫定要秉公執法,緝拿盜匪,還你們公道。”
說著,拿起茶碗。
習正雲幹笑一聲,起身施禮。
“如此就好,在下先告辭了,還望大人念著多年交情,及早捉拿盜匪。”
張鎮撫起身送客,拈須微笑。
“那是自然,******便在本鎮多留些日子,以待本官拿獲賊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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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午時,豔陽高照。營房院外,有兩個兵衛駐守。門外柳樹下,另有幾個土兵閑坐聊天。
一人獨騎,自遠處馳來。馬上的男子一身黑衣,披著鬥篷,戴著草帽,麵容削瘦,眼光銳利。
羅問天在幾個土兵的注目下,在門口跳下馬,牽馬來到柳樹下。
“幾位兵爺辛苦了。”
他從馬上的兜囊裏掏出一個扁瓶,遞給當先的一個土兵。
“這是西域產的葡萄酒,給各位兵爺嚐嚐。”
那土兵臉上綻開笑容,打開瓶蓋,聞了一聞,砸了砸嘴。
“好酒啊。這位老客真是客氣,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兄弟效勞啊?”
“沒什麼大事,我是受人所托,有封信要帶給一個叫劉之信的人,聽說他在這裏,是不是啊?”
那土兵還未答言,後麵的一個歪在樹下的肥胖土兵嚷道,“劉之信是大人的親兵,被大人派了外差,目下不在鎮上,回來時也不在這營房裏住。”
那當先的土兵轉頭瞪了肥胖土兵一眼,又衝羅問天一笑。
“是啊,他被鎮撫大人派出去辦事了,這些天不在這裏。”
“老哥可知道他被派去了哪裏?”
那土兵麵露難色。
“這個,我們確實不知,連我們的把總也不清楚,應該是機密差事。要不,您把信留下,待他回來我轉交給他?”
羅問天搖了搖頭。
“那還有誰能知道呢?”
“鎮撫老爺的親兵大概知道,他們幾個不當值的時常去鎮上的賭坊玩兒幾把,您可以到那裏去問問。”
羅問天麵露微笑,道了聲謝,上馬而去。那幾個土兵還沒等他走遠,忙搶著喝那一瓶酒。
大門對麵不遠處,一麵斷牆後麵,露出了一個少年的麵孔,正是黃沙客棧的夥計霍小黑。他望著遠去的羅問天,滿臉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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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完全黑下來。鎮撫宅邸後牆處,出現兩條人影。戚無忌和習彩袖都是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麵。兩人飛身縱入,後院是一處小花園。兩人貼著牆,往前麵正屋潛行而去。
屋中,張鎮撫正在換衣服。他脫去常服,換上一身絳色便裝,召喚四名親兵跟隨。
戚習二人伏在房脊後,待張鎮撫帶著四名親兵出門,便綴在後麵。
張鎮撫昂首闊步,徑直來到鎮中心的十字街口。西北角一處二層樓房,一樓廳堂和二樓都是燈火通明。廳堂門口左右叉腰立著四名大漢,門大敞著,裏麵傳出喧鬧的吆五喝六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