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東的夏季,傍晚不如江南那般潮熱,微風透過鄉下的樹林吹在門前嘮嗑的老老少少臉頰上,反倒有些涼爽。
樹蔭中的幾間瓦房前,竹椅上乘涼老人的愜意,嬉鬧孩子的歡聲笑語,在響亮不絕的蟬鳴裏是那麼真切、充實。
遠處一所較低的房頂瓦片上,依稀坐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影,他們歡笑指著暗藍色的天空,好像在數泛光的星星。
“爸爸,為什麼星星會不停地閃爍呢?”一個稚裏稚氣的小男孩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星空問。
“辰兒,那是星星在向你眨眼嘞。”坐在房脊青壓上的中年男子摸了摸兒子的後腦勺,溺愛地笑了。
“星星也會眨眼睛,它們是活的嗎?”小男孩扭過水嫩的臉蛋,好奇地詢問著父親。
“當然了,星星和我寶貝辰兒都一樣,都是有生命的。它們都是一個個貪玩的孩子,在星空中四處玩耍嬉鬧。”中年人眼前一亮,急忙指著北方天空中的一顆緩慢移動的流星讓小男孩看,“快看,那裏有顆星星在動。”
“真的耶!可是爸爸,天空這麼大它們不會迷路嗎?”望著漸漸消失在天邊的流星,小男孩接著問。
“不會,星星不會迷路的。”男子一本正經道。
“為什麼啊?”小男孩摸了摸頭。
“哈哈,當然是星爸爸舍不得星寶寶迷路啦。”看著兒子迷惑不解的模樣,男子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一個把男孩摟在了懷裏。
男孩這才明白過來,剛才是爸爸在捉弄自己,於是與中年男子嬉鬧在了一起。
頓時,瓦房上傳來陣陣嬉笑聲,夾帶著蟬鳴隨著煙囪中冒的青煙慢慢飄遠。
良久,一臉幸福笑意的父親突然一本正經起來,扶著兒子雙臂嚴肅道:“辰兒,如果有一天你像星星一樣在星空中迷了路,答應爸爸一定要活著,回來!”
“為什麼要活著,回來?”小男孩疑惑地摸了摸頭,不明白爸爸在說什麼。
這時,瓦房下走出一個圍著圍巾麵婦女,雖沒了十八歲少女的年華,麵容卻嬌好美麗,笑起來絲毫不遜色某位女星多少。
“你們父子倆看夠了嗎,多危險啊,今天做了辰兒和你最愛吃的糖醋魚,快下來吧。”望著房頂鬧在一起的一老一少,婦女露出了溫馨的笑容。
“好嘞!”一聽妻子呼喚,中年男子意識到自己不該和小孩子說那些他不懂的事情,就小心翼翼帶著小男孩沿著屋脊向下走去。
噠噠噠!
小男孩牽著父親的大手,小腳踩在瓦片上噠噠作響,還在疑惑父親剛在的話,小聲念叨著:“活著,回來?”
就在兩人走到房沿處時小男孩一不留神腳下一滑,整個重心都失衡了,小手從父親手中滑脫,身體徑直地向地麵栽去......
“啊!”
夏辰大叫一聲,猛地從床上騰直了身子,大汗淋漓,白色t恤也都浸透了。
“呼呼呼...又做噩夢了。”夏晨不停地喘著粗氣,攤開雙掌掌心,上麵都是虛汗。
又是這個夢!
隨後,他便後仰展臂,嘭地一聲躺在了木板床上,瞪著房梁已經結滿蜘蛛網的風扇葉,任由房間裏那台破舊而沒有一點信號的電視機“嗡嗡”的響著,良久沒緩過神來。
豫東鄉下生活是他美好的童年,這個夢就是他兒時的記憶,關於他父母的所有記憶。
嗖嗖嗖——
窗戶上的玻璃已經破了一個洞,刺骨的寒風夾帶著雪花卷入房中,吹在夏辰濕漉漉的t恤上,竟沒有一點寒意。
“嘀嘀!喂,前麵的車快點走,不要擋路,暴風雪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