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帝還是喃喃蒼白的重複道:“翊青他……死了。”
太子被這藏著悲慟的話語嚇到,開始哇哇大聲的放聲大哭起來:“父皇。”
沈帝終於略微幾分回過神的樣子,看著太子,眼中幾分惋惜,幾分憐惜:“太子,你過來。”
太子擦擦眼淚,走了過去,沈帝從椅子上站起來,仿佛回光返照已到了最後一刻,他牽住了太子的手,直接把太子往偏殿的一處帶:“太子,你看到這榻子了嗎?”
“這地方,漣漪懷著翊青的時候曾在這裏睡過呢,那時她還嬌笑著與我說,沈峻,你說咱們的孩兒出生,要取什麼名字呢?”
“她是這世上唯一敢直喊我名字的人,果然結發夫妻,結發夫妻……這世上,也唯有她一人是我的妻子。你看,翊青回來了,翊青現在就坐在榻子上,你要不要過去喊他一聲?你雖是太子,可他終究是比你大,他才應該是這大金國的太子。”
“是朕害死了他,哈哈哈……”沈帝說著驀地笑了出來。
太子直接被他這番話嚇得哇哇大哭,太子哭了出來,沈帝覺得喉間一甜,小小的偏殿裏頓時彌漫著血的腥味。沈帝一下子吐出了一口血,這心頭之血灑在地板上,似乎比以往來咳出的血都要多。
“是朕太偏執,從未疼惜過他……”
“他將朕當父親,朕卻終究隻是個父皇,還是個不合格的父皇。”
沈帝此刻說完這話,整個人便軟了下來,嘴角緩緩溢出了血,一滴又一滴灑在明黃色的龍袍上,一滴又一滴……
太子徹底放聲大哭,一聲比一聲嘹亮,“哇嗚——”帶了幾分驚恐,幾分慌張,原本就傻兮兮的,直接下得跌坐在地上,一灘水漬從他身下流了出來,被沈帝此時的樣子嚇得小便失禁了。
沈帝沒有帶侍從,他笑著跌坐在地上,一手扶著榻子,什麼話都沒再說,隻是睜著眼睛一直這樣坐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這期間,仿佛一直一動不動……
太子就這麼瑟瑟發抖,陪著沈帝一起坐,時不時吐出兩句嗚咽聲。
終於,一個時辰過去,兩個時辰過去。
海公公在外麵偷偷等待著,一直守到心急如焚,實在等不下去了,冒著無視旨意之罪,直接衝到了偏殿之中!
海公公一進偏殿,就看到了已經完全嚇傻了的太子,還有坐在地上,一頭靠在榻子上睜著眼睛一動不動的沈帝。沈帝已經很老了,因為方才坐在滿是灰塵的椅子上的緣故,此刻明黃色的龍袍也已看不太清原本的顏色,他頹著頭,輕輕一點,就在海公公衝進來的這一刹那,身子往左一歪。
“皇上!”
海公公急忙上前去接,隻摸到一片冰冷,沈帝已經僵硬。
他不由得嚎啕大哭起來:“皇上……”
這一大把年歲的人,生平第一次哭得這般淒慘,撕心裂肺。
時年大金國的最後一年,沈王爺戰死的消息傳入宮中的這一日,帝王沈峻,薨。
沈帝殯天的消息傳出,大金國舉國轟動,沈王爺又戰死,太子即位……一個傻太子,又如何挽救得起整個大金國?是故,沈王爺與鎮國年輕帝王的那一戰便因此而成為了傳奇。
更傳奇之事還在後頭,新帝皇甫寒光下令休養生息,縱然大金國國內無人,也不再征戰,頒布帝令招降。
據說啟明元年恰好開年正月的時候,大金國的傻太子便在唯一僅有的幾個朝臣的慫恿下降了鎮國。
從此皇甫寒光統一天下,最後這一戰不費一兵一卒,天下太平。
成就了又一個一代帝王的新傳說。
這日兒是傳說中千年最好的日子,鎮國的國都青山城中熱鬧非凡,整個大街上都掛滿了紅綢子,張燈結彩,好不快哉。街上遊人叫賣,甚至宮門口前的永安街都有禁衛軍駐守,官方擺了十幾個花台,下麵有免費施粥布菜的人,普天同慶一派祥和的景象。
從永安街通往宮門口,先是武陵門,再是正午門,十步之外都有儀仗。
除了來看熱鬧的人,還有百官陸續從這條宮道兒走進宮內,好幾個穿著朝服的大人一踏進武陵門就自覺的走下了官轎,互相拱手握拳打招呼:“張大人,今日皇上登基,聽說禮部近來可忙,不知是在登基大典上安排了什麼好彩禮,今日我們這鎮國最大的盛事,可就全看張大人的啦。”
“李大人說笑,我們禮部還要仰仗你們吏部啊,聽聞這次登基大典還是吏部先起頭進諫,可總算讓皇上改變了心意,把這事兒提上了議程。”
自兩年前大金國傻帝登基後,天下大一統,隻剩下一個鎮國唯我獨尊,因為鎮國之前的前身是皇甫府,所以周邊小國也不敢太過放肆,將近兩年的征戰讓百姓流離失所,這大金國腐朽了多年的爛攤子還要皇甫寒光去收拾,因此這登基大典勞民傷財,就被無限期延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