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懷揣著萬般不安,下一刻她便要見到那個株連她九族的人了。手中握著的手帕已被擰成一團。
“春至由來發,秋還未肯輸。借問桃將李,相亂欲何如。”
美婦婉轉低吟,臉上滿是喜悅,微轉鳳眸:“這是你寫的?”
上官婉兒上前兩步,不敢抬頭看眼前指點大唐江山的天後。
“正是奴婢的拙作。”
“抬起頭來。”武曌手中還拿著剛剛自己抄寫的這首五言詩,一邊望著眼前白衣及地的少女,細語柔聲。
傳聞在掖庭宮十四歲的少女,就已經出落得妖冶豔麗,秀美輕盈。一顰一笑,自成風度,且又天生聰秀,過目成誦,文采過人,下筆千言。如今看來,果真如此,武曌抿唇不語。複又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少女,怪不得賢兒,顯兒都常往掖庭宮跑,原來不是去看義陽和宣城,倒是去看眼前的人了。
“你叫什麼?”武曌放下手中的五言詩,瞟了一眼眼前的少女。
“奴婢姓上官,名婉兒。”少女清麗的音色,幽幽轉轉,倒不像是平日聽得那些貴族小姐般矯揉造作。隻這個名字,倒真是婉轉動聽,盈盈可人。
“上官婉兒?你的祖父是誰。”
武後的聲音低低的傳來,上官婉兒握緊了衣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淡起來。
“奴婢的祖父是……”
“怎麼,婉兒,你怕我?還是,恨我?”還未待上官婉兒說完,武曌便打斷了上官婉兒的話,試問上官一族,如今還有誰活著,又在掖庭宮呢。
“脈脈廣川流,驅馬曆長洲。鵲飛山月曙,蟬噪野風秋。”
武曌步態悠然,低聲朗誦,回眸一笑:“對嗎?”
直接以詩言人,上官婉兒不知該作何感想,這個殺了她祖父,滅了她上官一族的人,此刻竟然萬般風情的吟起了祖父當年的詩!試問天下縱是祖父門生,時隔多年,也沒有幾人能如此嫻熟的記起祖父的詩了吧。偏偏此人,偏偏這個和她不共戴天的仇人,貴為一國之後,竟能出口成章,倒背如流。
“回天後,奴婢正是學的祖父的上官五言體。”上官婉兒微微一笑,大明宮裏的萬紫千紅頓時都失了顏色。
武曌覺得還是讓婉兒多笑笑好,她笑起來比不笑迷人多了。隻是不要迷了自己的兒子去就好。
“你知道你的祖父是怎麼死的嗎?”武曌話鋒一轉,深深看著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搖頭不語。
“你不想知道你祖父是怎麼死的嗎?你不想為他報仇嗎?”連接著兩個反問句,步步緊逼,上官婉兒退無可退,武曌直接扶了上官婉兒的腰身,立時清幽入鼻。
上官婉兒卻隻是搖頭,她知道現在她的生命就掌握在眼前人的手中,馬虎不得一分。
“婉兒,我的問題很難嗎?若是為難,便不要作答了。”武曌放開上官婉兒,轉身走開兩步。
“天後,奴婢,不想。”上官婉兒的聲音微微顫抖,她到底是年輕,第一次見了這個人,便輸的這般徹底。
“哦?好吧,以後你就在我的身邊,和我做個伴吧。”武曌心情很好,春風滿麵,正是襯得她的敵人心如死灰。
“做個伴,奴婢不明白。”上官婉兒疑惑的看著武曌,對視了幾眼,複又低頭躲閃。似是怕她的眸子閃了自己的心自己的眼。
“怎麼了。”武曌坐回鑲滿金龍的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