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3 / 3)

浦秋實隨保姆打扮婦女走進客廳,林副總早就急不可待的樣子在大廳中走動著,當老浦進屋時,林副總麵帶笑容熱情地讓座,倒水,顯得十分客氣,和在公司判若兩人。一下子把她年輕十年,怎看也不像六十歲人。和四十多歲人差不多。

林副總問:“今年貴庚?”

老浦起身答道:“虛年四十九歲。”

林副總說:“那你是小弟了,姐大你十歲。你坐下,不必拘禮,這是我的家,秋實小弟你可以隨意。指著保姆說,那是劉妹,她沒你大,家裏就我們兩人,說話很方便。不用避著劉妹。”

老浦笑著說:“既然是姐姐,又是在家裏,小弟就開口了。”

林副總說,化肥的事你不用開口,你用多少,我給你發到離你家最近車站多少。這個你放心,時間由你定。

老浦說:“林姐,那我就沒別的要求了。您想知道啥,您盡管問,凡鷹嘴山的事我都知道。”

林副總收回笑容,又露出滿麵愁容的說:“秋實老弟,不瞞你了,我就是楊樹媽媽,一位不稱職的母親。幾十年來,我的心裏總在自責。我離開楊樹時,他才三歲,他的爺爺說啥也不讓我帶走楊樹。我實在割舍不下孩子,但又過不了農村生活,最後還是忍痛將楊樹放在農村,我一人回到長春。之後,向領導請示調離學院,離開讓我一生忘不了,也不願再去回憶的地方。幾經周折,到了江城現在住的這座城市,環境換了,工作變了,一切都變了。但永遠不變的思念,夢裏全是楊樹父子……這裏,這座城市的,也包括劉妹,都知道我是未婚女人,也沒人知道我有丈夫,有兒子。現在我不想再隱瞞下去,不管楊樹認不認我這個媽媽,我都要告訴大家,我有兒子,有孫子。”

浦秋實細聽著林副總的敘說,這是在這個上午他猜測的結果,不是母親就是姨娘,因李萍講過,那還是老浦任村長期間。老浦問過李萍,說,你的兩個孩子怎麼都和木字這麼結緣。兒子的名字裏含六木,女兒含三木,她母親一木,父親兩木,你們楊家和木字確實緣份太深。李萍告訴老浦說“楊樹說,他母親,就是我婆婆姓林,讓孩子們記住他父親的媽媽姓林,因為她不在身邊。有朝一日一定會來找咱,讓她知道,我們每時每刻都想著她老人家!”於是浦秋實告訴了林副總說:“是這樣,我和楊樹是好朋友,因為都喜歡文學,以前我在村裏做村長,楊樹媳婦李萍是婦女主任,我們關係都不錯,他們都叫我大哥。我該稱您一聲姨,不能叫姐姐,林姨,您有一個好兒子,他雖然不記得您啥模樣。但他把您裝在心裏,他給孩子名字時候和李萍說過,”咱的孩子要知道他們不在身邊的奶奶姓林,名字裏都是林字。楊樹是個有心計的男人,今年已經三十六歲,家裏日子在鷹嘴山屬一流。抽時間去看看他們吧!”

浦秋實把他知道楊樹與李萍的事都和林副總詳細地敘說一遍,林副總一邊聽著,一邊麵帶微笑地流著淚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秋實,三十多年,我是天天想,天天盼著平江人能給我帶來一絲消息。今天是真沒想到能聽我兒的準確消息。我林思楊沒有白盼。我沒想到,在有生之年,能知道我已經有了孫子……”

浦秋實說:“林姨,那些年為什麼不去找一找楊樹?每當聊天時提起您老,他總是眼含淚花,楊樹兄弟總在掛念著您,但他不知道您在什麼地方,有時李萍說在報紙上發個尋親啟事,楊樹總是說,時機不到,不要急,急也沒用。時機成熟了,像瓜熟蒂落一樣。一切順理成章。他可一直等您消息呢!”

林思楊副總,用紙巾擦擦眼睛,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咳,說來話長,五七年回學院後因公公關係,一直受牽連。院黨委決定讓我退下講壇去圖書館去做雜役。一切行動屬於受監視的,沒有自由時間。後來聽外調人員回來講,楊家二老相繼去世,楊樹整天和精神失常的父親到處流浪。再後來就是文化大革命,我還在圖書館工作,運動中我屬於四種人家屬,沒有人身自由,一直到一九七九年,楊家父子才平反昭雪,我也被解放,並給補發一些工資和公婆的撫恤金。我被調到江城現在單位,做管理工作。一切都安排好後,派人出去打聽過消息。此人到過昌盛鄉,聽鄉裏一位副書記講起,這家人不在了。所以我的心涼了下來……”

浦秋實接過去告訴她,說:“其實鄉裏根本不了解情況,您說的那位副書記大概姓王,這個人從來不關心百姓的事。林姨,您還是親自去看看您的兒子和媳婦兒,孫子孫女,您要見到這一家人,您一定會喜歡的。”

林思楊副總沉思了好一會,道:“秋實,三十多年我都等了,也不差這幾天了。你明天在江城玩一天,讓王秘書陪你。後天你回去和楊樹說,媽媽心裏一直裝著他,等著他。

另外,你要的化肥我給你一百二十噸,發到關屯站。大約需十萬元,把錢你直接劃給楊樹,這錢是他爺爺奶奶的撫恤金,本來就是他的……

次日清晨,林副總的小車又停在向陽旅社門口,司機走到服務台前向服務員說明,他是來接二0九房間,PJ縣客人去逛江城的。服務員告訴司機,說:“對不起,小師傅,二0九客人於昨日晚結完帳回家了。”司機師傅隻好去林副總辦公室複命去了。

浦秋實帶著一百二十噸提貨單,於次日清晨趕到PJ縣附近的關屯車站。又在運輸市場雇了六台重型東風。兩天後,帶著滿載化肥車隊浩浩蕩蕩回到鷹嘴山村。卸貨後,他安排守夜人,又隨車到PJ縣城,到工商等相關部門辦理代賣手續,他心裏明白,會有人監督他的,自己想在三五年內做一把農資生意。此事在八十年代末期在農村還沒有先例,會有人登門造訪,所以必須手續齊備……

老浦家院子裏卸了兩大趟化肥,在鷹嘴山村又傳出新聞。有的說是縣裏統一撥給咱村的,有的說這是大家的,等老浦回來準能給咱分。老浦家和佟家俊家隻隔倆院,佟家俊兩口子看在眼裏,想在心裏。莫非是全村分配指標,讓他老浦搶先拿到手倒把的吧?不行,得問問村長,這到底是咋回事兒,大夥的東西,絕不能讓他老浦一人撿漏……

與當日晚上,佟家俊、江曉瑩急匆匆地敲開劉正田村長家大門,劉正田去鄉裏開會還沒回來,奚小蘭見總也不來的大姐夫佟家俊登門,感到有些蹊蹺地說:“呀,走錯門了吧,大財神,這是什麼風把二位刮過來的。不嫌兔子圈味臊了?”

江曉瑩忙接過話來,說:“別鬧了小蘭,我們倆找妹夫有正事說,沒閑工夫說笑話,妹夫在家嗎?”

奚小蘭也收回笑容,道:“有啥事兒大姐,一定很重要,不然姐夫不會大駕光臨。正田還是早晨去鄉裏開會,一直沒回來。正事我就不過問了,等正田回來,你倆說吧,要不然屋裏等一會?”

江曉瑩抬頭看著天,說:“也沒啥大事,就是撥給咱的化肥,咋都卸到老浦家院了呢?我想我和村長說一聲,我那份我拉家去,我的東西才不放他家呢!”

奚小蘭想想說:“沒聽說撥給咱化肥呀,可能是老浦自己進的貨吧!”

江曉瑩說:“他老浦才不幹那事呢!你忘了他當廠長時,商店代銷點他家都不幹,才讓我們做的。他那種人不會經商。再者說,這麼一大堆足夠一個村早田底肥的了。今年化肥又這麼缺,指定是按村分的,他都搶過去了。不信你等正田回來你問問不就知道了嗎?”

幾個人說話間劉正田村長,唱唱咧咧地推開家門。奚小蘭憑著感覺,正田今天指定順心,看樣子心情不錯。奚小蘭笑著說:“正田,大姐說,縣裏撥給的化肥都卸到老浦家了,她說她那份她拉家去,你看怎麼辦?”

江曉瑩忙解釋說:“正田,我是說,真是縣裏撥下來的,我那份一天也不放到他家,我是問問,這化肥到底是哪來的?”

劉正田村長沒弄明白到底老浦家院裏化肥是哪來的。於是他去了村辦公室,往鄉裏打個電話找王副書記。當王永學拿起話筒時聽到話筒裏的是鷹嘴山劉村長的聲音,說:“王書記嗎?我是劉正田哪。我村老浦家院裏卸了一下子化肥,是不是縣裏撥給村上的呀?”

劉村長的電話隻聽見王永學聲音,說:“喂,我是王永學呀,你估摸能有多少哇?”

劉村長向王書記報告說:“王書記!大概能有三千來袋吧!有人問他家裏的,他家裏的說不知道,老浦卸完車告訴徐韜給看著,別人誰也到不了近前。老浦又隨拉肥車走了!”

王永學又來勁了,他想,這三千來袋也有一百多噸哪,最近縣裏是進一批,估摸每個村能分八十噸。這大概就是那部分。頭腦簡單的王永學下令,道:“劉村長,他看著,你也派人看著,沒我的命令,這批化肥誰也不許動!”

糊塗村長又碰見位不怎麼聰明的書記,這老浦家熱鬧了,村上又派了三名青年看著化肥,分三班倒,守著二千四百袋化肥。這老浦一走又是三天,又到幾家種子農藥商店,雇了一台解放,準備與第四天頭,拿到授權代銷證,妥妥當當地,回家做筆買賣。哪想到鷹嘴山村急壞了一些人。急著王書記下令分化肥,急著老浦回來弄個究竟。

當劉村長安排完看守化肥人員,才想起來得和書記彙報此事,他推開李萍家門。進門就火急火燎的結結巴巴的把王書記批複說了一遍,又問李萍,說:“李支書,你看老浦家的化肥咋處理?”

李萍笑的前仰後合地說:“哎呀我說劉大哥,我當什麼事呢?人家浦秋實走之前和我打招呼說,他今年做農資生意,出去組織貨源,這和你我,全村鄉親沒有任何關係,他賣農資,你看著價格合理,商品純真你就買,你認為不合適你就不買。咱村上無權幹涉他的行為,這些歸工商管!聽明白了嗎?”劉正田又急了,道:“豈有此理,那也得和我這個村長請示後他才能辦,為啥他問你不問我,真讓王書記說著了,他浦秋實目無領導!”

李萍又笑著說:“你看你沒聽明白,這事兒歸工商管,咱無權幹涉,他是黨員,外出和支部書記說一聲,那算他懂規矩。他沒有請示村上的必要!”這時楊樹把話接過去說:“這和你家養兔是一碼事,你想養你就養,不用誰批準,你不想養就不養也不用請示誰。這個老浦哇就是上年歲了,這要在他二三十歲時有這好政策,說不準能弄出啥動靜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