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了半晌,陛下的唇邊露出一抹笑意,他似已理清思緒,想通各中曲折,所以才格外氣定神閑,他悠悠說道:“不用再比了,阿真為今日得勝之人。”
眾人麵上皆閃過詫異,他們雖覺意外,卻無一人提出異議。
“謝陛下!”阿真欣喜萬分,隨即叩頭行禮謝恩,他揚眉,目光在我身上稍稍停留,這才又垂下頭去。
我卻不覺半點喜悅,隻冒了一頭的冷汗,好在阿真始終若無其事,仿佛他所說的句句屬實,渾然不知方才險險地躲過一劫。
陛下舉起酒杯,淺抿一口,悠然地品著美酒,酒入喉中,他輕歎一聲,眼裏似蒙上一層薄薄的灰,嘴角卻浮現出一抹隱隱的笑意。
這個男人,天下間,恐怕沒有任何事能令他恐憂吧?
我一動不動凝視著陛下,如此想著,忽然冰冷的寒意襲身,衣中似竄入一尾靈蛇,涼涼地舔著我的身子,平白地滲出一片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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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雲破月來,窗外一株白梅,疏影橫斜,暗香盈盈,直沁入窗裏來。
倚窗望去,逶迤一帶園牆頂著雪絮,玉屑飛揚,似碧玉搖曳的雲夢澤,瓊珠閃爍,點點浮泛,美不勝收。
我正自心醉神馳,突然聽見身後傳來春桃的聲音。
“春桃,你今日為何如此早便回來了?陛下睡去了?”我回頭詫異地問道。
我與春桃皆是陛下的禦前侍女,二人輪流守在陛下身邊,照料他的起居。平日裏,即使陛下已就寢,我們也不能回處所休息,而要在塌前守侯,時刻等著陛下的召喚。今夜輪到春桃守夜,按理說她不到明日清晨是不會回來的。
“媚娘你入宮的日子還短,有所不知。”春桃對著銅鏡,解開發髻,“陛下一年裏有兩日是不用人服侍守夜的。一日是他的壽辰,另一日就是他登基之日。”
“如此還真是怪了,這兩日都是陛下的好日子,應當大肆慶祝才是,”我訝然,疑惑地問道,“為何宮中卻如此沉悶,並無半點喜悅之氣?且陛下也不用人隨侍,他去了何處?”
“聽說是陛下下令不許張揚,不許慶祝。”春桃打了盆溫水,開始梳洗,她慢悠悠地說道,“我隻知陛下這兩日都離開太極宮,不是去大明宮,便是去含風殿。”
“大明宮?含風殿?”我依然是滿腹疑問。
“大明宮是陛下登基時新建的一處宮殿,作為清暑之所,那時先帝還在,他便賜名為‘永安宮’,先帝逝去,陛下便下令改名為‘大明宮’。”春桃話匣子一打開便停不下來,她滔滔不絕地說道,“而陛下同時也在終南山造了‘太和宮’,其中最華麗的一殿,便是‘含風殿’。陛下原本是命人全力建造此宮,但不知為何,這兩年卻忽然停了下來。”
我皺眉,追問道:“你是說陛下到了壽辰與登基之日都不在宮中,而是去了這兩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