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陛下廢掉我太子之位!(1 / 2)

太子終日與她廝混,定是被她攝去魂魄,性情大變了。而陛下曆來最恨這些妖法邪術。當年的左仆射裴寂便是因為涉及妖惑之事,而被革了職。如今太子又如此沉迷,陛下也終是痛下殺手了。

“我不問政事?!”太子目呲欲裂,切齒大喊,“倘若可以選擇,我寧願不當太子,我隻要稱心!”

“你說你不要當太子?”陛下緩緩起身,神色不變,隻是有些氣促。

我暗自發寒,因為這些年我跟在陛下身邊,他的一舉一動,我已了然於胸。所以我清楚地知道,雖然陛下如今竭力壓製,但他已處在狂怒中。

陛下拿起架上的馬鞭,徐徐走近,忽然重重地甩出一鞭,正打在太子的脊背上。

太子痛得全身抽搐,但他仍倔強地瞪視著陛下:“父皇用馬鞭抽我,這是國法還是家法?倘若是家法,父皇是替母後懲罰我麼?”

陛下一怔,他滿麵陰翳:“你有何臉麵提你母後!”

“她是生我養我,我唯一的母後,我為何不能提她?!”太子仰天狂笑起來,“玄武門兵變那天,是母後手持兵刃,守在我的榻前,她從不許任何人傷我!而你,父皇,如今你拿馬鞭狠狠地傷了我!”

陛下放下馬鞭,凜寒的星眸失神地盯著太子。

太子冷冷地說道:“父皇你殺了你的兄弟……”

陛下莫測的藍眸微斂:“住口。”

太子仍接著往下說:“你還立齊王妃為皇妃。”

陛下冷冽的聲音清晰地逸出:“住口。”

“這一切,母後鬱悒在心,卻隻能對我說,隻有她的兒子能安慰她!“太子握緊雙拳,啞聲說道,“她一直嗬護我,愛憐我,從不忍傷我分毫。她會用馬鞭抽自己的兒子麼?”

陛下的深眸裏幽暗無邊,全看不出一絲人性中的亮光:“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英明的父皇會不知道麼?!我不要再聽到那些中原的君臣說教,我煩了,我不想再裝下去了!”太子完全失控,他咆哮嘶吼,“你寵愛魏王,想傳位於他,我無所謂!但你殺了稱心,那就是要逼死我!你是要逼死我!就像你當初逼死明姐姐那樣逼死我!”

逼死?!太子說的究竟是何意?母親被陛下逼死?但母親分明還活著……千頭萬緒,此刻我卻無法理清,心中仍是混亂不堪。

陛下高大的身形忽然搖晃了下,手中的馬鞭掉落於地。

“陛下……”我驚叫一聲,想上前去攙扶他。

“逼死你?”陛下朝我擺了擺手,他無力地倚在桌角,抬頭看太子,“朕從未如此想過……”

“原來到如今你都不知道你做錯了……除了母後,明姐姐便是這世上最疼愛我的人,她對我的愛護,遠勝過你這個父親!”太子濃眉一挑,他不知為何看了我一眼,而後才厲目怒視著陛下,“到如今你都不知明姐姐為何要自盡……可憐明姐姐便這樣平白地沒了性命……你,你真是個可怕的人!”說著,太子艱難地站起身子,拖著殘腿,跛行著往外走去。

陛下看著太子的背影,幽幽叫道:“承乾……”

太子身軀一僵,但他沒有回頭:“請陛下稱我為太子!”

“太子,”陛下露出一抹苦笑,“你究竟要做什麼?不要逼我……”

“這話應該是我問陛下!陛下究竟要做什麼?”太子的話分明是對著陛下說的,但他卻意味難明地看了我一眼,而後他力竭地叫著,“逼你,我逼你?陛下要再演一次玄武門麼?好,我等著!母後的在天之靈會保佑我!還有明姐姐,她亦在天上看著我,她不會允許你這般對我!”說罷,他踉蹌著,頭也不回地走出殿去。

陛下麵無血色,仿佛身心皆疲,他慢慢倒回榻上,似一夕蒼老,口中喃喃說道:“太子之爭,宿命啊……”

我立即端來一盅熱茶,奉給陛下。

陛下接了過去,握再手中,卻一口未喝,隻垂下眼簾,怔怔地望著。

我亦不敢多話,覷見陛下的雙手似在隱隱顫抖,他的手修長、幹淨、有力、堅定,是可以掌握天下所有人的榮辱生死。

高處不勝寒,但即使如此,陛下有時恐怕也掌握不了自己吧?

“媚娘,你也下去吧……”半晌,陛下抬起頭來,眼中暗沉的漩渦緩緩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