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賤人一定要死!(1 / 3)

“陛下……”我心頭一陣溫熱,一時竟無語。

“你們都跟哥哥去玩吧。”李治輕喚,賢兒便拉著顯兒朝弘兒那處去了。三人隨即便打鬧起來,在草坪上滾成一團。

李治探身過來,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溫熱柔軟,似有一縷溫軟的綿絮,輕貼上我的手心。

一旁的宮女與內侍早識趣地退了了下去,隻留我們二人。

我靠在李治懷中,任由他緊握著我的手,刹那間竟有錯覺,仿佛,是久違的安定。

“如何?這趟洛陽之行,我可使你滿意?”李治輕撫我的長發,語氣輕柔,哄孩子似的。

我沒有回答他,隻將目光投向遠處。

湛然一碧的天空下,青藤繞著樹枝低垂,大樹上掛著一架秋千,夏風鬱暖而綿長,秋千輕微蕩漾。賢兒與顯兒坐在秋千之上,弘兒在後輕輕推著,隻餘一串串歡笑。

我緩緩收回目光,環住李治的腰,埋首於他胸前,輕輕頷首。

此時,我想,我是愛著這個男人的。倘若比喜歡多一些,再多一些依賴,那便是愛了。

這情感是深淵下一潭碧水,看似平靜無波,不會薄涼,亦不會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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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洛陽停留數日,這才回到並州。

李治下旨大宴我的親戚鄰裏,更特別下詔並州八十歲以上的婦人可授正五品的郡君,有官名而無職務,雖是如此,卻已屬破例,給了我這個皇後十足的體麵。

晚時,設家宴,主賓皆至,禮盡言罷,觥儔交錯。

福嫂以皇後之母的身份被冊封為代國夫人,品第一,她自是歡喜非常,舉杯敬我。

我已微醉,淺抿一口便放下了,立即有宮女膝行上前,為我斟滿半空的金樽。

福嫂亦有些醉意,她再舉杯敬我:“皇後娘娘將元慶與元爽都升遷了,亦是榮恩。我替他們謝恩了。”

我早已將武元慶由右衛郎將遷為司宗少卿,而武元爽由安州司戶參軍事遷為內府少監,都是從六、七品官連升幾級成為四品官,或從地方幕僚遷為京官,按照大唐製度,算是超遷了。

我雙眉一挑,看向武元慶。

他鐵青著臉,半晌才說道:“我等是因身為太原元戎功臣的親戚而得位,與皇後無關。”

他此言一出,殿中頓時一片死寂,眾人的目光皆轉向我。

我卻悠然地端坐,轉動著手中的金樽,樽中酒液輕微蕩漾,澄碧晶光閃爍,瞬又平複,凝成一弘清光,映出一張漠然的臉,我看見自己的雙眸明銳如利刃。

“諸位盡興。”我輕輕一笑,端起金樽。

眾人見我如此,便也不再僵持,再次痛飲起來。

我靜靜飲盡樽中酒,心間凝上一抹清霜。

以德報怨,是聖人之為,與凡人無緣。

況且,有些人,當真饒恕不得。

既如此,便也怨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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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有一片窄窄的天空,殿外遊走著輕暖的秋風。

夜色微涼,平滑如水,天邊清冷的星辰漸次浮起,淡白月光,光色幽冷。

竹簾外,茶水微沸。我稟退宮女,親自從灰泥爐上取下茶壺,以紗網濾過茶葉,輕蕩一遍,再傾入沸水,而後倒入茶盅。

我卷起竹簾,捧盅入內,將茶輕擱案上,緩步上前點亮了殿中四周的紅燭。

“呃……媚娘……”李治雙眼惺忪地躺於榻上,“如今是什麼時辰了?”

“已是酉時了。”我輕甩衣袍,在他身邊坐下。

“酉時了?”李治探身過來,將我的手抓在掌中,“為何不叫醒朕?”

“陛下忙於政事,疲累不堪,偶得空閑,臣妾又怎能忍心打擾陛下的好夢呢?”我垂眸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