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滄行道:“那個,你懂得猴語嗎?”李逍遙頗以為豪地道:“是啊,妹子教我的,噢,就是我等此番要尋之人,厲害吧?那,‘嘰嘰嘰嘰’是高興叫聲,‘喳喳喳喳’是生氣叫聲,‘咕嚕’是酒,還有……對啦,你們要不要學?”林月如麵色仿佛在道:“這生丟臉的技藝,打死我也不學。”施叔剛汗顏道:“大哥,他好像比咱們還諳知獸性,咱們這‘萬狩’的名號怕是要……是要……改改了。”餘下四施無言。
謝滄行道:“要是五位無意再留難了,我等就此告辭。”行個知會,和李林二人反身便走。這一回頭不打緊,三人發見相去自己十數步的樹上倚著一人,此人何時到來,怎地自己都無半點知覺?各人驚異之間,暗暗增了警惕之心。那人離樹前行兩步,說道:“且慢!”施伯威喜道:“啊,‘神鵬俠’!”
這人正是“羊過”,那日在華山之巔辭別昔時諸友,自此偕同“小瓏女”、“神鵬”浪跡天涯,從無在一處逗留多日。至今已走過了半個中原,江湖上好朋友雖欲尋他,卻是無從尋起。近來神鵬常常自行別去尋他蛇中對頭相搏,因便順路查察,終於發見了事主蹤跡,卻是善馴毒蛇的遊俊達。二人本是再無意江湖中紛爭的,但此回乃為神鵬,於是同他相約在萬狩山莊不遠處的路邊小店碰頭,任雕蛇大戰。遊俊達卻極痛快,當即答允。
本來如此便不許另行私鬥了,但神鵬脾性如何能測,一於城內一在野外利索地給他剩了兩條死蛇。虧得遊俊達好涵養,仍欲同二人分說明白。施氏五雄身為地主,自然漏不去貴客來至的消息,卻知二人性情,不肯相擾。是日羊過、小瓏女先至,正遇上李林謝三人探莊,莊仆來報,二人走後,卻讓遊俊達守信撲了個空,又惹出趙靈兒那樁事來。
當時羊過打量了下三人,歎道:“真乃‘長江後浪推前浪’,後生可畏,小一輩越來越出眾了。若是十幾年前的我,也不敢單槍匹馬跟施家兄弟放對。”頓了頓,又道:“說吧,到底為什麼要踢場子?”林月如把事情原委如實相告。羊過把衣襟拽紮起,束在腰帶裏,說道:“來吧,五位莊主有百獸壓陣,你們尚能毫發無損,自然有幾分真功夫,使將出來我看看。”施氏兄弟聞此不覺羞愧難當,羊過話外之意原是要勸戒他們不要過於倚仗群獸之力。
李逍遙急道:“大叔,你方才都聽到啦,我們是來找人的,並非有意相尋不快,你怎麼還……”林月如說道:“如此便放我們走路,於莊主們臉麵上須不好看,這一仗是必要打的。”李逍遙道:“可‘冤家宜解不宜結’啊!”林月如擺開了丁字步,矮身下去,蓄勢待發。李逍遙絕了念,又求謝滄行道:“謝大哥,你快勸勸林姑娘吧,否則須不好收拾。”謝滄行道:“兄弟,林姑娘說得對,而且……我也想打。”
李逍遙詫訝道:“啥?”謝滄行道:“此人殊非尋常之屬,輕易碰不到,今次難得好運道,我想試試自己功夫有沒練得到家,並請前輩指點。”羊過道:“好說。”李逍遙把手在腿上一拍,歎道:“罷,罷,我雖沒你們那麼好鬥,也隻好舍命陪君子了。”手按劍柄,相機而動。
羊過道:“當心,我來啦!”三人眼前一花,林月如心下暗驚:“來得好快!”急急拔劍,卻覺劍刃在鞘中卡住了,跟著啪啪兩響,羊過已回到原先站立之處。林月如左右探看,見李逍遙僵立當地,似是給點了穴道,謝滄行神色如常。再看自己手中,劍鞘憑空凹進去了一塊,兩麵緊貼,看來劍身已給捏斷,不覺汗下。
羊過向謝滄行注目片刻,高聲道:“瓏兒,幫我一把!”呼喇喇,衣襟當風,小瓏女自一株樹上躍下,問道:“怎麼,對頭不弱嗎?”羊過道:“嗯,你給我搭把手,照看一下這位姑娘。”向旁裏走幾步,成兩兩相對之勢,竟是要和謝滄行單打獨鬥。
林月如見羊過在謝滄行麵前半點不敢托大,自是方才一瞬試出他身手非常來,心下大安,知道己方不定落敗。於是把壞劍一扔,取回軟鞭,在空中連連虛劈,擺好架勢道:“早打早完事,快進招吧!”小瓏女笑道:“好爽直的姑娘。”雙手一晃,金絲手套已然著掌,雙臂前送,綢索激射而出,綢上金鈴叮叮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