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媺一路衝了過來,一個噩夢似的人物擋在了麵前,她立刻就知道,這絕不會是像剛才對付的那幾個,於是乎,“貴妃醉酒”的功夫又被使用了,但自覺浸染得應該不似上回那麼強了,遂用的招數皆揀其中厲害的。
陰殘使見麵前的婦人是空著手的,遂也收起了自己的殘月鐮,使開了一套“攫夢驚纏”的功夫。
那先前的動作就是在招架對方的招式,在杜媺看來,有些動作好似是無用的。
其實那些看似無用,但既可有用的輔助招架又可使得對方入我彀中的動作,叫做“莊生夢蝶”。
不知莊周夢見自己是蝴蝶,還是蝴蝶夢見自己是莊周,此招式就是為了把對手往分不清虛幻和真實的境地裏引。
杜媺已經入彀了,不知不覺中,如夢如幻中,就像進入了一個真實的虛空。
接著,陰殘使又使了招“夢斷魂勞”,讓對手雖醒著卻如在夢境中思考一般,令其神魂不寧。
“攫夢驚纏”的功夫其實就是攫取人在噩夢中或過去的經曆中完整或殘缺的那些甩不掉忘不了的苦痛記憶,讓對手自己的心把自己給折磨到落敗。
但是,這對於杜媺而言,卻又再次激發了“貴妃醉酒”的意境……雪花在飄落,梅花在枝頭,華清池旁留下了太多的愁。
陰殘使一般使用這種功夫的時候,所見入彀對手的麵容多是癡癡傻傻、悲悲切切、戰戰兢兢,可這回所見卻是……一種帶有異樣濃情的醉意。
楊貴妃在劍門關留下的思念和馬嵬坡的為愛而逝,在杜媺而言,那種心酸的感覺較之強烈得不能再強烈了。
陰殘使從來沒想到受“攫夢驚纏”施用的人居然還能找到一種人生的醉意,且融入武功,極似自然無意地就把攻擊的招式送了過來。
那些動作難道真是武功的招式嗎?還是兩位天外族的長老把為她量身訂造的功夫編排得太好太合適了?
這個時候,杜媺的雙手往頭發裏一抓,雖並沒有抓出什麼,但一手做金釵狀,一手做玉簪狀,似乎放在眼前要細細觀看,但卻立刻“拋卻”,直“拋卻”到陰殘使的眼前。
陰殘使認為自己“引夢”的方向應該是出錯了,遂改用“一夢華胥”這種平和的招式先緩一緩。
但是似對杜媺的功效不大,一套《霓裳羽衣曲》在醉醉地酒意裏舞著,好不悲切,好不憂傷,好像直欲舞至癲狂也難停,甚至幾番輪回之後,還要為人起舞。
陰殘使知道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一開始就不該使這種功夫,對手的苦痛是刻骨銘心的,自己一引她就入得很深,要是時候長了,說不準會發生什麼。
誰是誰非,誰錯誰對,隻想夢裏與你再……
人生如夢,亦醒亦中。
這個時候,杜媺好似看到了自己明月下的倒影,倒影卻在把自己那些痛苦的經曆演藝了一遍,她手中的酒杯舉起對月,心中的寒冷漸漸由黑夜的天空轉變成黑暗中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