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土地廟,夜色更沉了,到處都是黑黢黢的,鬼做久了,顧岩在黑夜裏行走倒是沒有剛到地府時那般害怕了,況且這裏還是人間,雖說四處不見一個人影,但不時從遠處傳來幾聲犬吠,倒是又多了幾分人煙氣。
到了這個時刻,縣城的大門是早已關上的,不過這完全與崔震山和顧岩兩個鬼無礙,他倆穿門而過,又沿著街道朝朱府而去,一路上,崔震山和顧岩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直到朱府門前,崔震山才對顧岩說道:“你等在外麵,我先進去探探。”
如今相處久了,兩人也漸漸心生默契,顧岩問道:“你是去找安如意?”
崔震山點頭,到如今,他們還不曾追蹤到安如意的下落,但說不出原由,崔震山直覺這安如意肯定就在朱府。
聽了他的話,顧岩瞪大雙眼,他難以置信的問道:“你不是判官麼,也靠直覺辦案?”
崔震山看了顧岩一眼,淡淡回道:“偶爾!”
顧岩被噎了一下,這黑臉判官,虧他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顧岩想了一下,就算心知自己幫不上忙,但他還是開口說道:“要不我跟著一起進去,好歹讓我也跟著你一起學著抓鬼。”
崔震山看了一眼,說道:“別拖累我!”
顧岩臉都僵住了,他也不知崔震山這是答應還是不答應,眼見他已經要進入朱府,顧岩沒再多想,趕緊跟了上前。
夜色已深,朱府靜悄悄的,隻有幾個管事婆子在上夜,顧岩剛進入內府,那股窒息的眩暈感再次撲麵而來,這次比之前更甚,他心裏不明所以,但為了不至於被崔震山小瞧,顧岩硬是生生的忍住了。
進了二門後,崔震山四下一打量,先前朱府內隻有朱唐氏的內院貼了符咒,此時就連二門處也貼上了黃色的符咒,顯見是那雲胡道人又進入朱府做了防備。
二門貼了符咒,顧岩進不去,他轉頭望著崔震山,問道:“這可如何是好?”
崔震山說道:“你就等在這裏,我自己獨自進去。”
顧岩見他如此說,便問道:“你是疑心安如意藏在朱唐氏的屋子裏?”
崔震山瞥了他一眼,說道;“連你都進不去朱唐氏的屋子,她又如何能進去?”
顧岩說:“不是說安如意精通奇門遁甲之術麼?”
崔震山看著顧岩,說道:“她懂得再多,也是一個鬼,那符咒專克鬼怪,沒些道行的,休想踏進半步。”
顧岩想起自己就是那個沒道行的人,不禁尷尬了一下,隨後,顧岩又說道:“或許雲胡道人跟安如意勾結也不一定呢!”
這種可能崔震山也曾推斷過,隻是還沒有摸清雲胡道人的底細,再者至今安如意下落不明,是以崔震山這才沒有跟顧岩說起過。
“無論如何,你且先在這裏等候,我若沒有回來,輕易不要離開這裏半步!”
顧岩點了兩下頭,目送著崔震山往裏麵進去了。
崔震山走後,二門處除了顧岩,隻剩下三個上夜的婆子正在抹骨牌,夜深人靜,難免要說起閑話,其中一個圓臉婆子一連輸了好幾把之後,臉上不免有些泄氣,她說道:“真是邪門,這一晚上竟都沒有開胡。”
說罷,她看著貼在窗戶上的符紙,手上的一盞茶憤憤的潑了上去,遷怒道:“什麼阿什物,看了就惹人厭煩。”
跟她一同抹牌的婆子見她打濕了符紙,吃驚的說道:“你不要命了,這符紙是老爺請回來為奶奶保胎的,你現如今打濕了符紙,叫上頭知道了,但凡奶奶有個三長兩短,你還要不要項上的人頭了?”
另一個也著慌起來,她埋怨的對那胖婆子說道:“就你手欠,好好的符紙招你惹你了?你自己找死不要緊,可別拉上我們。”
那胖臉婆子這才急了起來,她不過一時賭氣,誰知就潑濕了符紙,當家奶奶好不容易坐上胎,正是府裏頭一件的大事,要是奶奶沒事還好,要是奶奶有事,她有幾條命能賠?
“哎呀,我怎麼知道,不過是順手潑濕了。”
這三人連牌也顧不上打了,直接掀下符咒看了起來,一旁的顧岩見了,也湊了上前去看,隻見那符紙被茶水暈開,上麵朱砂寫的咒印模糊一片,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用了。
三個婆子越發急了,彼此間你怪我我怪你,圓臉婆子說道:“不過是打濕了,等會兒就能風幹,哪裏就那麼巧,能有啥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