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胡道人被散去修為後,崔震山便收起的手中的墨色軟劍,不過一轉瞬,落敗的雲胡道人一頭烏絲忽然變得花白,他雙眼渾濁不清,臉上還生起了皺紋。顧岩驚愕的看著眼前這老態龍鍾的道人,他實難想象,這人就在前一刻,還是一位風華正茂的少年郎。
雲胡道人心知自己已是無力回天,他仰天長嘯幾聲,怒道:“崔震山,本道今日敗了,便是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也不受你所製!”
說罷,他手持盤龍劍想要自刎,卻被崔震山彈去一枚掌風攔下,崔震山冷聲說道:“你陽壽未盡,自有陽間的律法來懲治你,待有一日你歸於地府,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說完這句話,崔震山轉身對顧岩說道:“我們走罷!”
顧岩點頭,他跟著崔震山正要離去,那朱三豐喊住他,他跪下來朝著崔震山說道:“神仙,請救在下夫人一命!”
朱三豐受雲胡道人蒙騙,害得自家夫人危在旦夕,他眼見崔震山神通廣大,便想求他救命,誰知崔震山卻看著他,緩聲說道:“你我陰陽不同道,恕我無能為力!”
崔震山的臉上帶著一股漠不關心的神情,顧岩一時怔住了,陰陽兩間自是經緯分明,但他望著朱三豐懷內奄奄一息的朱唐氏時,顧岩隻覺得心隻似乎也有幾分說不清的悲傷,他望了崔震山,張了張嘴,說道:“崔大人,若是有法子,你就幫幫她罷。”
崔震山冷下臉,他利眼掃了顧岩一記,低沉的聲音說道:“顧岩,莫忘了,你如今是判官身份!”
顧岩啞口無言,他是判官,判官職責不管生死,隻判對錯,若是徇私枉法,又如何能當好判官一職。隻是他畢竟曾經是人,看到生命消逝,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無動於衷。
此時的崔震山,臉上帶著一絲不近人情的堅決,他對顧岩說道:“走罷,餘下之事,不歸你我插手!”
顧岩又看了一眼朱氏夫婦,神色黯然的跟著崔震山一同離去。
那朱三豐眼睜睜看著崔震山和顧岩消失的背影,他懷內的夫人氣息漸弱,而那雲胡道人也漸來漸老,仿佛那漸漸將要熄滅的殘火一般,隻剩一縷氣息。
解決了安如意,崔震山與顧岩回到地府,依照崔震山所說,顧岩太弱,當務之急,該修練法術,以免下次再當差,又如之前那般連自保的能力也沒有。隻是如今顧岩被桃木劍所噬,正是急需休養之時,因此崔震山暫緩他修練之事,又放了他的假,那顧岩閑下來,連日記也寫不了了,除了在床上靜臥以外,每日不知該幹些什麼事,最後他獨自呆不住,索性又回到處理公務的正堂,就算不能幫忙,但是能與崔震山說話解悶也是好的。
這日,顧岩問起了崔震山他藏在心底許久的話,他問道:“安如意在地府隱忍十三年,就為了那個從不曾愛過自己的男人賠上一生,值得嗎?”
“不知,我並非安如意!”崔震山埋首公務堆裏,頭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顧岩被噎了一下,他覺得眼前這黑臉判官真真是無趣的緊,心有不甘的又問道:“你難道就不曾有喜歡過的姑娘麼?”
崔震山手中的筆停下來了,他認真回想起來,對顧岩說道:“有!”
顧岩眼前一亮,原來這不苟言笑的崔震山還有喜歡的姑娘,他湊了上前,好奇的問道:“是誰呀,你們後來成了麼?”
崔震山回道:“我與她見過幾次麵,如今她的模樣我早已忘記,隱約記得好像是在還沒過門的時候,就早逝了。”
顧岩頓時有些尷尬,他默默的退到一邊,沒有再追問。
“你呢,也有喜歡的姑娘嗎?”既然提起這事,崔震山也就順口問了一句。
顧岩瞄了一眼崔震山,他說道:“家裏也曾在我小的時候定過一門娃娃親,你好歹還見過幾回,我卻連那姑娘一麵都沒見著,就早早來到地府了。”
說話時,顧岩還歎了一口氣,他說:“希望那姑娘能不受我拖累,早日覓得一個如意郎君。”
崔震山見他神情失落,兩眼直視著他,勸道:“你大可不必如此,世間事,皆有緣,有法,有度,我們自做好分內事便可!”
顧岩一笑,他對崔震山說道:“若是人人都像你這般,世間就不會有那麼多貪嗔癡的人了。”
崔震山放下手裏的筆,淡淡說道:“凡是七情六欲之人,也必有其緣法,這又有何驚奇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