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氏對於席莫寒的感覺,一直是很複雜,又忌恨又必須要拉攏,不僅是為了國公府,更是為了她的一雙兒女。
也因此,於氏是萬分不想和雪花交惡,甚至一直想要巴結雪花,借此緩和同席莫寒的關係。
“語兒,快扶郡主起來。”於氏趕緊吩咐席莫語把雪花撫起來。
其實雪花隻是微微彎了彎腰,沒等於氏說話就已經自行站直了身子。
席莫語聽了於氏的話,連忙笑容滿麵的走過來拉住了雪花的手。
雪花看著席莫語,臉色依舊淡淡的,眉梢卻不禁挑了挑。
無它,席莫語竟然和她撞衫了。
同樣是淺粉色出風毛的長褙子,同樣是梳得彎月髻,隻不過是發簪的樣式略有不同,但也是赤金鑲嵌寶石的,行動間滿是流光溢彩。
雪花和席莫語站在一起,從背影看竟然十分相像,當然,從正麵看,席莫語就是一個悲劇了。
屋子裏的所有的人,目光都若有若無的從兩人身上掠過,一個有閉月羞花之貌,沉魚落雁之姿,一個就顯得過於方正,有些呆板了。
席莫語對這些目光似無所覺,依舊親切熱絡的拉著雪花的手。
於氏卻是皺了皺眉,發現了她讓女兒和雪花站在一起,真是個錯誤。
看來,她必須要把女兒支開,讓她去換件衣服。
於氏正在想借口的時候,借口就來了。
項氏帶著肖玉容走了進來。
於氏雖然原本和項氏不對付,但因為席莫寒拒絕娶肖玉容後,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關係變得微妙了。
項氏畢竟是席莫寒的親舅媽,於氏想拉攏席莫寒就不敢深得罪項氏,反正肖玉容不會嫁進國公府來堵心她了,她高興之餘也就表麵上對項氏以禮相待了。
至於項氏,自己女兒嫁不進國公府已成定局,也就沒有了和於氏叫板的理由,所以兩人表麵上反倒比以前親熱了。
說過吉祥話,項氏落座後,於氏看著站在項氏身邊,一身素雅,毫無飾物的肖玉容,笑著道:“容丫頭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怎的穿的如此素淨,沒的折了福氣。”
於氏說到這兒,對著和雪花站在一起的席莫語道:“語兒,帶著容丫頭去換套喜慶的衣服。”
“是,娘。”席莫語脆聲應道。
於氏滿意的對著席莫語點了點頭,並對女兒使了個眼色,眼光從席莫語的衣服上掠過,意思是你自己也換一套。
席莫語的目光閃了閃。
“把頭上的簪子也換一支。”於氏繼續道。
於氏的話,說的仿佛是嫌肖玉容頭上的銀簪素淡,但說話的時候,看的卻是席莫語頭上的簪子。
很明顯,於氏是暗示女兒,把頭發上的簪子也換掉。
席莫語心領神會的對著於氏又應了一聲,轉頭對肖玉容道:“肖表姐請跟我來。”
按說,肖玉容是來給於氏賀壽誕的,穿的素淨是失禮之處,所以聽到於氏的話後,沒有反對,順從的跟著席莫語向外走去。
慶國公府的前院和後院是分開的,但是和花園卻分別相通,也就是說,從花園裏可以去國公府的各個院子。
席莫語和肖玉容出了主屋正廳後,沿著花園的遊廊向後走,一路靜默無語,在外人麵前,席莫語可以對肖玉容表現的很親熱,但沒人了,兩人就各自恢複了原本相看相厭的相處方式。
但是,當經過席莫寒居住的芳菲苑時,肖玉容淡漠的神色有了一絲改變。
“席姑娘,你想不想李家丫頭死,然後取而代之?”肖玉容冷冷地吐出了幾個字。
席莫語聞言心裏一驚,“肖表姐,你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席姑娘難道不明白嗎?”肖玉容嗤笑一聲道。
席莫語立刻露出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直視著肖玉容說道:“肖表姐這話好無道理,雪妹妹是我大哥的義妹,我也一直視雪妹妹為親妹子,我隻盼著雪妹妹好,何來死不死之說?肖表姐若是再口出妄言,別怪我不顧念親戚的情分!”
肖玉容聽了席莫語的話,露出了一臉譏諷的笑,“席姑娘的心思雖然可以瞞過別人,卻瞞不過我的眼睛,當初在皇宮中的禦花園內,席姑娘不顧中秋水寒,毅然跳入湖水之中,為的不過是想引人一救罷了,可惜呀……”
肖玉容說到這兒,眼中劃過一絲鄙夷之色,“可惜落花有情,流水無意,人家根本不屑一顧。”
“你……”席莫語臉色漲得通紅,“我當晚不過是失足落水罷了。”
“是嗎?”肖玉容神色淡淡的,但嘴角的嘲弄卻是毫不遮掩,“是不是失足,席姑娘心裏最是明白。”
席莫語被說中心思,臉上又羞又惱,眼中噴火,恨不得把肖玉容淩遲,“肖玉容,你有何顏麵嘲笑別人?當初你在靖王府的花園中,不是一樣跳入湖中,等著被我大哥救起?可惜的是……”
席莫語的聲音尖銳,說到這來終於出了一口惡氣般,臉上也露出了嘲諷的樣子,繼續道:“可惜的是我大哥雖然救起了你,卻根本不屑於娶你!”
席莫語等於是把肖玉容給她的一巴掌,赤裸裸的還了回去。
肖玉容聽了席莫語的話,臉上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絲龜裂。
席莫寒拒絕娶她,不僅是她心裏的痛,也是她的恥辱。
想她自小就被父母捧在手心裏長大,更兼之貌美聰明,嘴甜手巧,無論何時都是被人稱讚的對象,何時受過這等屈辱?
更何況,她的心自從懂得男女之情起,就全部放到了席莫寒的身上,一直的期望就是長大了嫁給席莫寒,為此她不惜……
肖玉容想到這兒,眼中劃過一絲狠厲,“席姑娘,明人不說暗話,我們不必以五十步笑百步,總之,引起這一切的不過是那一個人罷了,隻要那個人死了,一切就都可以結束了。”
“肖表姐,你想做什麼是你的事兒,表妹什麼都不知道。”席莫語眸光閃了閃,說道。
那個人若是死了,她當然拍手稱快,可是,她卻不想參與其中,在肖玉容手裏留下把柄。
自從那日在銀樓她被那個長身玉立的人吸引了目光後,她的眼裏就容不下其他的人了。
她本以為那人搶著從她手裏買下那隻銀釵是為了她,沒想到他幾日後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插到了另一個女人的頭上,她的心裏是又羨又恨。
盡管如此,她還是願意自降身價,以平妻的身份入府,可是,仍遭到了拒絕。
肖玉容說的對,這一切不過是因為那一個女人罷了,若是那個女人死了,她或許可以……
席莫語的眼裏因為這個念頭,閃過了一絲猶豫。
肖玉容聽了席莫語的話後,明白席莫語的心思。
席莫語不過是想坐收漁人之利,又不想在她手裏留下把柄罷了。
“席姑娘,你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件事兒過後,李家丫頭會死,我……”肖玉容說到這兒,眼裏劃過一絲哀傷,隨即就化為了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厲,“也會死!”
席莫語聞言,猛然抬頭看向肖玉容,滿臉震驚。
她沒想到,肖玉容竟然是想搭上她自己的命?
用她自己的命去換敵人的命,這是何等的決絕?
席莫語看向肖玉容的眼裏,有了一絲驚恐。
這種人隻能或親之,或遠之,但是不能得罪之。
肖玉容看著席莫語滿臉不敢置信的樣子,嘴角勾起,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
但那笑,看在席莫語的眼中,卻讓人不寒而栗。
如同一朵罌粟花,魅惑誘人卻又能置人於死地。
“所以,你不必害怕會在我手裏留有把柄,這件事兒過後,沒人知道你也參與其中了。”肖玉容湊到席莫語的耳邊,用充滿誘惑的語氣,緩緩地低聲說道。
不得不說,肖玉容的話,對席莫語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肖玉容等於是把一碗含著蜜汁的毒藥擺到了席莫語的麵前,她想拒絕,但是那碗裏的散發出誘人的香甜,這對於一個腹中饑渴難耐的人來說,是一種致命的誘惑。
席莫語忍不住就想端起碗,深陷其中。
“……你想怎麼做?”席莫語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沒有抵擋住內心的渴望,低聲說道。
肖玉容退後一步,眼中閃過一絲狠毒,又極快的劃過一絲嘲弄,隨即就斂了眼簾,說道:“你稍後隻要按我的話做,就行了。”
慶國公府主屋的正廳中,雪花臉上掛著淺淺的笑,靜靜的站在老夫人旁邊,做出了一副孝順恭敬但又大方得體的樣子。
雖然屋子裏許多人的品級都比她低,按理說她絕對是應該坐到上首的,但是,在老夫人麵前,她這樣做,等於是給足了老夫人這個做祖母的麵子,讓老夫人倍感高貴威風。
隻要不涉及到切身利益,雪花樂得哄老夫人開心一些,這樣,大家都好過,不是嗎?也免得她和老夫人有矛盾,她家男人在中間為難。
在這一點上,雪花看得很明白,也盡力去做。
很快,京城裏的官宦人家的女眷來了一撥又一撥。
慢慢的,雪花發現,屋子裏的未婚姑娘竟然比成了親的婦人還多了起來。
有的人家,嫡女庶女的竟然帶了好幾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