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導說是走過場,實際上那天陣仗挺大的。
投資人推薦的歌手叫做萱萱,唱歌走紅,現下是一個少女組合裏麵的,還算是有點名氣,她大約是因為是投資人推薦的,很自信,還叫來了記者。
楚侯生對記者不感冒,雖然說電影要多多曝光宣傳,不過一來是資金的問題,請一兩個記者想要曝光除非是鬧各種亂七八糟的緋聞,二來是他本身就有些傲氣,憋著一口氣,想去嘎納。
這時候的侯導還是文青,不過記憶中,他以後一直都是文青,電影界並不排斥文青,作為奇特的導演群體,有自己的性格特點,其實挺好的,總是要自己先瘋狂,才能使得別人也瘋狂。
看到記者來,秦心略有些壓力,不過看到侯導還是那一身黑色皮大衣,臉上的毛發收拾了一下,頭發還是油油的,但是就讓人很放鬆。
萱萱是知道秦心是導演推薦的,要不是秦心,這主題曲就直接是自己唱了,她年紀不大,大約也沒有受什麼挫折,脾氣很傲,看到穿著牛仔褲羽絨服進來的秦心,跟看白癡一般。
秦心朝她笑了笑,沒有說話,她其實有點羞愧,自己上輩子也經常是萱萱的角色,果然是挺討人厭的。
競選是在錄音棚裏,外頭有侯導,有投資人,還有製片人,記者等。
萱萱先進去的,她唱的不錯,聲音很柔美,容貌也挺甜美的,身材好,比秦心豐滿許多,符合國內少女組合的審美定位。
她唱的時候,記者還算認真,拍了幾張照片,輪到下一個人,兩個記者連照片都沒有拍,拿著相機在下麵聊天。
再下一個輪到秦心。
和精心打扮的萱萱不同,秦心穿的很簡單,脫掉了羽絨服,裏麵就穿牛仔褲搭配一件黑色襯衫,短發,布鞋,低著頭,有點像小男孩。
投資人顯然比較喜歡波大豐滿的女孩,眼神就一直在萱萱身上,沒有移開過。
說實話,看到記者和其他人的表現,秦心有些緊張,似乎自己真的也是為了那個萱萱來走過場的,有點感覺像是遭報應一樣,滋味複雜。
進了錄音棚,秦心深吸了一口氣,看到外麵侯導那隔著一層玻璃顯得更抽象的臉,她露出了一個笑容。
先唱完再說。
秦心站在裏麵,低著頭,閉著雙眼感受音樂前奏,淡淡的哀傷彌漫開了,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像是站在了一個繁華的街道,感受人來人往,你卻看不見,你的眼中隻有黑暗,你不知道該超前走,還是後退,你不知道該向左走,還是向右走,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紅綠燈,你看不見,有可能你幸運的穿過了馬路,也有可能你被疾馳的車撞飛。
這首歌的創作者是一個盲人,唱出來的時候一定是哀傷又痛苦,充滿絕望,又充滿幸福。
她的視力一直很好,連近視都沒有,可是她盲過。
不是眼睛,是整個人,活在這個世界,盲目的不知道往哪裏走。
秦心不願意去回憶自己的過去。
她現在隻是電影裏的高明月,一個叛逆的少女,她還那麼年輕,卻已經對人生失望,迷茫,她意外的結束了別人的生命,也結束了自己的青春,她的餘年,日複一日的走在重複的籠牢裏。
她被蒙上了雙眼,她的世界一片灰暗。
在灰暗的世界裏,在一個角落裏,她攤開了一張皺巴巴的畫,畫上的少年騎著自行車,拚命的瞪著,兩邊的樓房慢慢在改變,街道上的景色也一點點的在畫麵裏改變著。
少年的手在畫板上努力的畫著。
她的世界一片黑暗,可是少年給了她一雙眼。
“如果我能看得見
就能輕易的分辨白天黑夜……”
悲傷又沙啞的聲音響起,一刹那間,外麵的記者停下了說話聲。
“如果我能看得見,
生命也許完全不同,
可能我想要的我喜歡的我愛的,
都不一樣……”
秦心演的是高明月,又是她自己。
她出不了戲,淚水落在戲裏,也滴在自己的心上。
“我望向你的臉
卻隻能看見一片虛無
是不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簾
忘記了掀開……”
玻璃裏麵的秦心,有些瘦弱的感覺,一直低頭的她,抬起了頭,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溢出,她真的被上帝遮住了眼,盲了一輩子,錯過了太多美好。
她忘記了自己在錄歌在競選。
“你是我的眼,帶我領略四季的變換,
你是我的眼,帶我穿越擁擠的人潮,
你是我的眼,帶我閱讀浩瀚的書海,
因為你是我的眼,
讓我看見世界就在眼前……”
站在外麵的人也不知不覺都沉默了,每個人都有盲目的時候,這聲音敲打進每個人弱懦的時候,不自覺的想哭,卻又很壓抑的哭不出來。
秦心的聲音沙啞卻不拖拉,十分幹淨,有爆發力,有穿透力,聽著這歌聲,每個人似乎都感覺到了那個場景,如果自己盲了雙眼,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會如何?
一曲畢,楚侯生一臉得意,根本不需要比,完全沒有可比性。
投資人被站在他身邊的萱萱掐了一把,才回過神來,本來他就是要說就萱萱了,可是卻臨時改了口。
“唱的不錯,回去等通知。”
楚侯生聽到投資人這麼說,瞬間就暴怒了:“這還有什麼好等通知的,誰唱的好誰唱的差,有耳朵的都能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