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已是中午1點多鍾了,家人都吃完午飯,外婆給清玉留了一份。
“外婆,我們在外麵吃過了,今天認識了一個小朋友,他叫宋裕楷,是從上京來的,還請我明天下午去他家玩呢。”
“他家裏可靠嗎?明天外婆送你去,不認識的地方不可以亂走。”
“不會有問題的,外婆您放心吧,他的外公外婆是大學教授,爸爸媽媽是外交官。”清玉連忙保證道。
“趙家姆媽,後弄堂有人在彈棉花,儂家裏要彈伐?”鄰居陳奶奶那特有的、細聲細氣的聲音響起在耳邊。
陳奶奶是蘇州人,身材嬌小苗條,皮膚白皙,性格溫柔,說話語速很慢。都說“蘇杭二州出美女”、“女人是水做的”,這話在陳奶奶的身上得到充分體現,她生的三個女兒也一個賽一個地漂亮。說到她的性格溫柔,清玉認為隻是外在的表現,陳奶奶的內心是很強大的,尤其是禦夫有道。鄰居家教育女兒常常把陳奶奶當榜樣。
陳奶奶在外麵是很給陳爺爺麵子的,但在家裏她是最高領導,她說了算。一切行動聽指揮,不得私設小金庫,否則一旦發現就沒收。她很明白男人的問題就是錢包問題,為了不讓陳爺爺犯錯誤,必須堅持請示、彙報的家庭管理製度,所以陳爺爺常常捉襟見肘,經常找外公借錢應急,有一點私房錢還要偷偷存放在外公這裏。
“要的要的,家裏有幾床舊棉絮硬得象石頭,都不保暖了,我這就去看看怎麼彈?謝謝儂通知我。”外婆放下手中的碗碟,往後弄堂走去,清玉和小狐狸也緊跟其後。
彈棉花是一個季節性、流動性很強的工作,天氣熱時往北方冷的地方跑,秋冬季節又趕回南方。大冷天也隻在室外空地上搭個棚子,非常辛苦。所以彈棉郎一直是過著走街串巷、居無定所、風餐露宿、朝不保夕的日子。而且社會地位低,記得小時侯媽媽常說:“要好好學習,不然以後就隻能掃大街、彈棉花去”。
“檀木榔頭,杉木梢;金雞叫,雪花飄”這是彈棉花工匠們對自己的手藝的一種詮釋。
彈棉花不僅費力,也是個精細活,敲弓的時候要花大力氣,而“上線”則是細致的工作。最後再經過多次的壓、磨,一整套工序下來,一條暖暖的棉被就完成了。從彈、拚到拉線(按民俗,所用的紗,一般都用白色,但用作女兒嫁妝的棉絮都是新棉所彈,必須以紅綠兩色紗,以示吉利)、磨平,就是熟練的手藝,一天也就能彈上兩、三條。
遠遠地還沒到地方,就聽到彈棉花的弓發出的“嘭嘭”聲。
彈棉郎穿一身藍布大褂,戴一個大口罩,棉花瓤子飛的滿頭滿臉,渾身上下都沾滿白色的棉毛,他戴著口罩我估計也會傷到肺。
在這種噪音環境下,外婆隻得提高嗓門地問“師傅,棉胎怎麼彈?”
“彈一斤棉3角5分錢,你可以把棉胎拿來放在這裏排隊,按先後彈”。
彈棉郎是溫州人,帶著二個徒弟,均是少年。清玉對溫州人是很敬佩的,在同一個時代,大家的起點是一樣的,他們從補鞋匠、彈棉郎、理發匠、泥瓦匠、賣豆腐做起,適應環境的能力很強,憑借吃苦耐勞的溫州人精神,白手起家、敢於創業開拓,足跡遍及全世界。現在的彈棉郎,清玉知道10年後將有可能成為百萬富翁、20年後是千萬,30年後是億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