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了,晴兒嵐兒才敢上前伺候。
晴兒將丟到殿門口的茶杯撿回來,趁人不注意悄悄收進袖子裏。公主砸過駙馬的杯子,值得收藏!
嵐兒倒了杯茶水遞到跟前道,“公主,潤潤嗓子吧。”都喊啞了……在心裏補上後幾個字。
她在桌前坐下,重重喘著氣,理也不理。晴兒嵐兒暗中對視一眼,都無計可施。
過了許久,她漸漸平靜下來,身體裏的疼痛也舒緩不少。隨手端起桌上半涼的茶水,不待嵐兒阻止,一口飲盡。
“母後宮中發生了何事?”放下杯子,她喘過一口氣,問道。
晴兒這次沒爭話,而是自覺地讓給嵐兒說。
嵐兒小心瞧著她神色,道,“似乎那鼻煙壺裏摻了毒,恰好今日用時,被金釧提前試了出來。”
若是試不出來,此刻母後不就中毒了嗎?或者更嚴重!是誰這麽惡毒,竟然要害母後!她深心裏知道不可能是林清幽,那麽一個與世無爭、超然出塵的女子怎麽會害人呢?況且還是母後!這一定是栽贓!
當時她隻是太過悲憤才那麽說,現在醒過神來,已經後悔。就算怪她跟他藕斷絲連,也不能那樣誣陷她,不然,她和那些居心不良的栽贓者又有什麼區別?
“那個……德妃現在怎麽樣了?”她吞吞吐吐問。
“據說被皇後押到內懲院去了。”嵐兒小聲回道。
“什麼?”她心中咯噔一下,內務府與內懲院均為刑司,前者為懲罰宮女太監而設,後者則是為懲罰嬪妃主子而設,一旦被內懲院審訊,處罰必定十分嚴重。想到林清幽肚子裏還有哥哥的孩子,她再也坐不住,霍然起身向外衝去。
她要去找哥哥!讓哥哥救她!
禦書房門口。
“前日你在朝顏宮說過的話,朕現在原封不動地送還給你!霄王該關心的人不關心,不該關心的人卻關心得過分!你有時間還是多陪陪顏兒,不要管不該管的事!”哥哥冷淡的聲音。
“皇上明知她是無辜的,為何要任她遭人陷害?況且,她肚子裏還有龍嗣,請皇上明察此事!”那人強抑憤怒的聲音。
朝顏立在外麵聽著,這才知道,這個人離開朝顏宮後,竟來給林清幽求情!剛才那一絲愧疚突然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悲憤!
哥哥似乎譏笑一聲,隨後幽幽道,“真是好笑,看起來霄王比朕還緊張那女人肚子裏的孩子啊!還真讓朕忍不住懷疑那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龍嗣!”
“你說什麼?!”寧琊聲音沉冷。
“據說自三年前起就有人看到朕這位愛妃經常偷偷出去私會男人,以霄王看,朕的懷疑有什麼錯嗎?”
“你……”
三年前他隻跟林清幽見過幾麵,此後再也沒有見過。又何來“經常”一說?他不相信這個手眼通天的人會不知道,如果他感興趣,甚至包括他和林清幽的談話內容!可是,他竟能如此若無其事地汙蔑自己的嬪妃和子嗣!
朝顏突然想起在新婚當晚被獨留空房的事,又想起與他生活的這些天他時不時匆匆出府,從來沒有解釋,她也從來沒問過。隻因她信任他。甚至在他去過胭脂樓後仍舊堅定不移地信任他!
事實像一記火辣辣的耳光,向她迎麵抽來!原來,他是去私會別的女人!而這女人,還是哥哥的嬪妃!
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天地都在旋轉,她努力定了定神,抬腳往回走。她再也不想譴責他,也沒有勇氣。因為心已經破碎不堪。
錯亂遠去的腳步聲傳進書房內兩人的耳朵裏,兩人都是一驚,再也沒有爭吵的心思。寧琊心中沉甸甸的,因為他聽出那腳步聲的主人!而趙叡不用想也知道,能夠如此靠近禦書房,並,未被太監阻攔的人兒是誰!
兩人不分先後地大步衝到門口,房門不知被誰嘩啦打開,然後,看到那永生難忘的一幕!
從台階上滾下去的時候,朝顏隻覺腹部一陣絞痛,然後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裏嘩嘩流出去。是的,她能聽到響聲,甚至感覺到那粘稠灼熱的液體一點點將自己浸濕、包裹,最後變得冰冷而僵硬。
她仿佛又回到那場噩夢裏。孤零零陷在血泊裏,四周空蕩寂靜,荒無人煙,唯一伴隨著她的隻有冰冷潮濕的濃霧。
噩夢成真!
原來在夢中就預感有此劫難!
她很想豎起耳朵聽聽林清幽是不是在哭,也想睜開眼看看那個人是不是如同曾經牽過她一樣,牽著林清幽離開了,隻留給她一個決絕的背影……
可是,她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甚至連痛感也一並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