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從容不迫的回答中,皇後麵皮緊繃著輕微顫抖。臣弟,臣弟……好一個‘臣弟’。
……“餘生每一個生辰,都會有你我共渡。”……
曾夕誓約猶在耳畔,相顧而笑的兩張臉龐卻在這輝煌華麗的棲鳳殿內慢慢散去。
皇後收斂起眼底翻湧的情緒,完美的控製住嗓音,徐徐道:“如此,本宮先行恭賀了。”
“謝娘娘。”慕容梓尚俯身行禮,“若無其他事,臣弟告退。”
“送晏王。”
在慕容踏出殿門的那一刹,輕聲的一句話從大殿裏悠悠傳來:
“這次希望是個女娃,我一定會讓她嫁她所愛。”
“吭——”
厚重的殿門在他背後,應聲闔上。
***
江淼雙目發直,呆愣愣的吹著冷風。一直到有人從她麵前走過,徑自抬腳跨上馬車,她方才霍然回過魂,望著那人喃喃開口:“王……王爺!”
驚呼聲中,隻見慕容梓尚腳下一空,眼瞧著要往馬車柱子上撞去,江淼站得最近,眼疾手快的伸臂扶住他,那溫熱的身體上帶著的酒氣瞬間竄進她鼻翼。
“王爺,您喝酒了?”
慕容梓尚挑眸看向她。江淼渾然不覺自己逾矩的唬著一張秀臉,“我娘說的,酒不是好東西。男人喝了酒就亂姓!”
慕容梓尚半眯起幽黑的眸子,勾唇道:“你懂‘酒後亂性’?”
“當然了!”江淼一抬下巴,小嘴答得斬釘截鐵,鐵板錚錚,“男人一喝酒就稱兄道弟的,連自己到底姓啥都忘了,這‘姓’不就亂了嗎?”自家老爹不知因為這事,被娘親訓過多少次。
慕容梓尚望了她半晌,忽然轉回頭,借勢掩住了嘴角逐漸牽起的那抹笑意。
待他坐進了車內,江淼正要和那些侍衛一起抬腳起步,耳聞一道嗓音從簾後透了出來:“江淼,你也進來吧。”
江淼怔了怔,稍後,僵著手腳爬進了馬車。
自那次‘意外’之後,這是她是第二次與他挨的那麼近。此刻見對麵那人正有些慵懶的靠在壁上,麵頰帶著少有的紅潤,眉眼如是名家丹青,真個俊美之極。
好像酒也不是那麼糟的東西……江淼腦子有些懵的想,而且這一想,就想得久了些,久到差點忘了方才巷子裏的那一幕。
不過,王爺為何連脖子上的皮膚都紅了?還有他的呼吸,未免也太急促了些。當江淼意識到這點時,慕容梓尚已經有些難受的伸手去拉扯繁飾的衣領。
“王爺,你怎麼了?”江淼稍微伏身上去,一瞧之下大驚失色,“王爺,你是哪兒不舒服嗎?”
慕容梓尚努力把渙散的視線聚中在她身上,張開嘴,遲緩地道:“本王沒事,別、聲張。”
江淼急忙地閉上了嘴巴,擔憂的目光在他身上來回了好幾圈,見他不似有傷在身的模樣,忽然想起一點,她湊近他故意壓低了嗓門:“王爺,你該不會是醉了吧?”
一瞧慕容無言以對的樣子,她當下篤定了,看吧,被我說中了吧。見慕容梓尚難得的反應變慢,看人的目光也朦朦朧朧的,江淼忍住笑道:“王爺,回府後奴婢立即為你煮醒酒湯。”這個可是她娘親幾十年的不二真傳。
江淼說完,慕容依舊沒有反應的直望著她,瞧得江淼心裏有些發毛了。她遲疑了半晌,“王爺……?”慕容沒有回應。她顫顫的伸出手指頭戳了戳他的手臂,見還是沒有反應,江淼不怕了。
她膽子壯壯地坐在他旁邊,托腮望著他,喃喃道:“王爺,你現在呆呆的樣子,可比平時冷冰冰板著臉好多了。好在你醉了也斯斯文文的,不像我老爹撒起酒瘋來三個人都按不住。”
她說完咯咯樂起來,忘形得一巴掌拍在慕容手臂上,“我們南祁有句俗話‘多笑笑,病去了’,王爺你以後要”——手背上忽然一暖,江淼瞠目,差點咬到舌頭。
慕容梓尚闔上了眼簾,緩緩地道:“本王隻是乏了,不是昏了。”說話間,原本想要撥開她手掌的動作卻在觸到她微涼的手背後,頓了一下子。他的全身皮膚都像有火在燎般叫囂著難受,唯有指端這一分清涼,直浸進了心口。一如多年之前。不同的是,如今的那個她早已忘記,他的體質酒後是不能立時飲茶的。
並肩坐在他身側的江淼,清楚地看見他嘴角揚起的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比從前哪次都呆得更加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