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正是那天早晨江寒夜在樹上偷看的時候所看到的那個人,隻見他今天穿了一件暗紅色長袍,左側下擺提起來掖在腰間,袖子挽到胳膊肘處,手裏拿著一把蒲扇,一邊扇一邊咳嗽著抬腳邁進門檻。
站在門廊下,那人定住腳步環視四周,看到江寒夜那裏時,他的目光停留了片刻,咳嗽道:“似乎是有新弟子入門了……”
所有的人都不吭聲,江寒夜也不知道那人說的便是自己,他隻是垂手站著,心裏還在擔憂昨夜的事,同時也害怕自己進度落後,比不得身邊的這些師兄弟們。
原來這人是萬劍山莊輩份比較高的一個人,與莊主平輩,排行老二,人人都稱他二師叔,其人名曰姬尚峰,江湖人稱瘋子,多因其人行事不拘一格,瘋瘋癲癲所致。
姬尚峰走到正對弟子的廊下站了,信手從旁邊的桌上拿起花名冊開始點名,每點一個弟子名字,便有人答到。前麵所點的,都是姬姓弟子的名字,約莫有二三十個,這些都是今年新入門學藝的弟子。
“衛長平!”姬尚峰捧著花名冊點名道。
無人應答,而江寒夜的心則沉了沉。
姬尚峰話從不說二遍,他抬起頭看了看眾弟子,便接著點名:“周伯韜!”
這自然更不會有人應答了,不過江寒夜卻顫抖了一下,因為隻有他知道周伯韜現在去哪裏了。
見仍無人應答,姬尚峰的眉頭皺起,又咳嗽一聲,拿扇子使勁的扇風。其實現在已經是入秋了,首陽峰海拔又高,山上自然不會悶熱,可姬尚峰卻穿的涼爽,還拿個蒲扇,實在是怪異的很。
似乎是點完名了,姬尚峰緩緩將花名冊放回原處,還未離手,他忽然又往江寒夜所在的角落看了看,然後將花名冊再次展開,翻到最後一頁念道:“江寒夜!”
江寒夜愣了愣,他是生平第一次被人點名,還有些不太適應,不過旋即他便反應過來,學其他人的樣子答道:“弟子在!”
“唔,奇怪了,今日竟然在了。”姬尚峰咳嗽一聲,將花名冊合攏放下,自言自語道。他的聲音雖然很小,卻極有穿透力,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江寒夜。很顯然,入門之後,每一天這姬尚峰都點過他的名字。
“咳咳!”姬尚峰點過名,環視四周,緩緩說道,“你們既已入門,自然便知道自己來是做什麼的,所謂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既然選擇了武者這一條道路,就該知道自己所要吃的苦頭有多少,萬不可像某些人……咳咳!才來幾天,就吃不消了,人連個影子都見不到,我看這樣的人究其一生也不會有所建樹。更不可像某些人,入門做了弟子,卻不行弟子該做之事,每天晨課晚課都見不到人,這像個什麼樣子?”
姬尚峰的話針對性很強,讓江寒夜臉兒也紅,心兒也跳,忐忑不已,惴惴不安。
“好了,今天晚課開始!”姬尚峰說道,“你們便依照早晨所練的,捉對兒打吧,沒來的那兩個,原先對練的弟子自己組合吧。”
“遵命!”所有的弟子拱手躬身高聲答道。
一時間所有的弟子輕車熟路的找到自己對練的師兄弟,抱拳唱喏,然後便嘿嘿哈哈的展開拳腳,你來我往,好不熱鬧。江寒夜卻被閃在一邊。一來他是第一次正式在這裏受訓,沒有相熟的人;二來,這裏恰好就多出他一個來,沒有人可以對練,加之他根本就不知該如何去對練,因此便怔怔的站在那裏,不知該如何自處了。
“你沒聽到我說什麼嗎?”冷不防姬尚峰來到江寒夜身邊,十分嚴厲的嗬斥道,“你來這裏到底是為了看景呢,還是為了練武修身?本身就落後於人了,還這麼不自覺,不知道再過幾日,八月十五夜,就要考核了嗎?不要以為通過了入門測試,便高枕無憂,神仙不會自己來找你的,一切都需要你去刻苦努力!”
姬尚峰的言語十分犀利苛刻,令江寒夜羞愧難當,垂下頭不知該如何應答。
“還愣著做什麼?”姬尚峰見江寒夜一副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樣子,不由得怒道,“沒人對練,未必你二師叔我就不是人了?”
江寒夜這才知道原來眼前這個看起來四十多歲模樣的中年男子竟然是萬劍山莊的師叔輩,身份已經是非常尊崇了,因為據四師兄姬豐所介紹,便是那個身為大執事的姬闊天也不過是個師祖輩而已,而且還是萬劍山莊僅存的兩枚老頑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