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少棠微微掀了眼簾,瞥一眼身邊的女子,略作沉吟後,接著言道:“不讓他們彙合不就可以了,直接將祁鈺帶的隊伍引到黑森林裏去。”
“無落不懂。”無落怔了一下,不懂。
“白耿給祁鈺的求救信函,路線是陵峰,不過通往陵峰的路有兩條,每條都差不多。我隻不過將那條通往黑森林的道路加派了些人馬阻擋而已。祁鈺不可能不知道,我們這一趟勢必阻止他與白耿彙合。自然會認為,那條防守最嚴的路,是通往陵峰的。”荊少棠淡道,眼底顏色深淺變幻,一抹難辨的譎色慢慢浮現。
窗口處飛落一隻黑鷹,是於夏陽手裏的那隻落日。無落上前將黑鷹嘴裏的信函取了出來,遞給了荊少棠。
荊少棠伸手接過,展開信函,臉色頓時冷寒起來。
“公子,發生什麼事了?”無落一疑。
“備馬。”荊少棠急急起身,玉袍一揚,翻起瀟徹的風采。
“公子?”無落看了一眼,趕緊跑了出去。
荊少棠眸間的寒意漸漸深邃,阿蕁也跟去了,她跟去幹嘛?祁鈺不知道這麼危險的地方,不應該帶她來嗎?公子裏心裏的恐懼感如騰江倒海般湧來。
先不管祁鈺是否能逃過他設下的陷阱,可是他若是帶阿蕁誤入了黑森林?有進無回,想想,荊少棠的心抽疼得更加的厲害了。
“無落,怎麼這麼慢?”荊少棠神色焦急,一躍上馬。
“無落姑娘是這兩天身子不適。公子不要斥責姑娘了。”匆匆將披風送到無落手裏的奴婢低聲地說道。
“閉嘴,誰讓你多管閑事的?”無落斥了那奴婢一句。趕緊將手裏的披風遞給了荊少棠。
荊少棠手僵在半空,丫頭以前月信的時候,總嚷著肚子疼。不好好吃飯,也不好好休息,還得他哄著她。
隻是此時,公子的眼底深意,如壟罩了一層深深的寒冰。厚得不知深義。阿蕁?她似乎有兩個月沒有叫肚子疼了。當時他一直周旋於梁成君與上官景之事,也太未在意。
她……懷孕了?
孩子?那孩子是他的!
算算時間應該是三個月了嗬,真是個傻丫頭,居然還是這般的任性,跟著祁鈺的身邊亂跑。
荊少棠心裏又喜又急。他忽略了阿蕁離開梁國時,雪地裏的那片猙獰血水,他隻想到丫頭那張笑得狡黠的秀臉,嘟嚷著:三哥,我走不過了,你背我好嗎?
他……隻知道,要找到她。哪怕上窮碧落下黃泉,什麼責任,什麼陰謀。什麼也不想顧了。不要顧了。
“無落,不必跟著我了。”公子手裏的披風墜地,落入庭院的泥水裏。荊少棠一勒韁繩,策馬急奔。
樹葉上積的雨水,葉片兒慢慢地垂落下來,滴下一滴冰冷的雨水,落入阿蕁的脖頸,驚得她一陣顫栗,手指一動,身體的麻痹漸漸緩解了過來。
阿蕁倏地一起身,祁鈺給她的長袍係緊在脖前。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展開輕功,追趕了上去。
想丟下她?她這回很生氣,一定要找那個自以為是的斷袖男人算帳。
血約彌漫了眼眶,暗紅色的,映在銀色的月輝裏。
男人手裏的利劍蕩開如網織,密密麻麻,奪魂追命。紫金色的長衣夾在一群黑色的盔甲中很容易讓人分辯出來,他一路疾馳,但憑一隻手也能斬殺無數敵軍,飛灑的血液沾了他一身。眼神堅毅陰鷙,麵色剛強冰涼,不似那個站在飄飄雲端上風儀美曼、瀟灑萬端著俯視天下的神,而似來自地獄的嗜血修羅,能在血流浮櫓間睥睨生死,從容,而又狠絕。
暗血在草原上汩汩流動,交纏著草根泥土,交纏著雙方的魂魄,辨不清一場是非多錯的戰爭,就這麼,血液流逝,流逝,血腥滲透至骨骸。
阿蕁踩在與泥水混雜的草地上,手裏的銀針,慢慢地抬了起來。
瞬間,銀光一逝,如閃電般飛過一個敵軍的喉嚨。窒息封喉,屍體如秋天被風吹倒地芒草一般,失去了生機,倒了下去。
祁鈺回眸,嗜血狠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驚愕。回頭看著突然出現在隊伍裏的女子。
阿蕁見到他那狠厲的眸光,心裏飄忽一下。一道寒光便自己的胸口處逼來,再閃已是來不及。眼前一道金光似閃電劃過。逼向她胸口的劍墜地。連帶握劍的主人也如一灘軟泥般倒在了地上。
“我叫你好好呆著,等我回來!”祁鈺凝眸著了阿蕁一眼,又一劍,揮出。
“我……”阿蕁駭了一跳,怔怔地看著他。
“好了,緊跟在我身後。”祁鈺命令道。
阿蕁點頭,腳下一踢,將剛才倒地的那名敵軍手裏的劍握在了手裏。盡量地趁祁鈺掃清他身後的暗劍。
敵軍一拔又一拔地倒下,待眼前局勢稍稍緩解時,有將士馳馬靠近祁鈺,低聲稟奏了幾句話。
祁鈺眸色一變,聲音冷冷的:“帶二千人隨我先行。其他的人斷後。”
說罷,拉著阿蕁急急地趁著夜色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