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神與人(1 / 2)

威廉優雅地坐在龍骨製的褐色高背茶凳上,一隻手輕輕地搭在那縮在金色明亮的燭台下乖戾打盹的貓。那隻貓擁有著純正罕見的藏青色皮毛,整隻皮毛都非常的順,沒有一絲翹起,就好像一潭幽深的井水,微微泛著如月光倒映一般的銀白色光澤。尖尖的小耳朵也撫順地貼在隻有半個巴掌大小的腦袋上。銳利的眼睛悠閑地閉著,那尾巴也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動。

而威廉此時也和他的貓一樣,將冰冷的眸子掩藏在白幕一般的眼皮下。他修長的身子正微微的向前傾著,將墊在淺灰花紋粗布茶墊上的茶盞端了起來,細細呷了一口,舒展開好似雪白宣紙上淡淡兩筆的濃眉,又將那半透明的茶盞擱到茶墊上,放下茶盞時,他用小拇指流暢地輕墊一下,不發出一丁點的聲響。

安靜,沒錯,就是安靜。

可這安靜,在旁人看來,是美好靜謐的時光,

還是死寂一般的無望?

畢竟,這是死神的古殿。

忽然,一陣刺耳的噪音打破了這安靜。

貓本來撫順的小耳朵猛地豎起,登時張開它淩厲銳利的晶藍色眼睛,透出不可一世的傲氣與神聖不可侵犯的威嚴。威廉仍是在那平靜地坐著,巋然不動,對周遭一切充耳不聞。

“像老喬治這樣卑劣的靈魂還用勞您大駕去回收,冥界那群飯桶們還真是誇張,不是麼?”一句沉厚的男聲從遙遙走廊的一頭傳來,伴隨著皮高跟踏著厚重毛毯發出的沉重聲音,越來越接近。“不是麼,尊敬的威廉閣下?”

威廉似乎對這種普通而又恭維的話聽慣了,聽膩了,唯一的動作就是睜開好似自己的貓一般如井水般幽深的眸,將剛剛展開的濃眉不動聲色的慢慢皺起,掃一眼麵前令自己厭惡的討好般的嘴臉,撫摸著自己小拇指上正正好好佩戴著的銀白尾戒。

那隻佩戴著銀白尾戒的手非常的漂亮,修長的手指好像能探到你的內心,小拇指上別著一隻古裏古怪的尾戒。這尾戒的樣式好像是不知道什麼扭成的一句咒符。指甲的紋路很清晰,很流暢。那皮膚確是奇異的蒼白,白到人類這種有血生物絕不可能企及的程度。在柔和的銅色光束與貓順滑如水的藏青皮毛的映襯下,更顯得那樣不禁一握。

又有多少個人能想到,那樣的一雙手,輕輕一握,就是生命的消逝。

又有誰能數清,這樣一雙手,了結了多少人的宿命與嗚斥。

威廉看著眼前的那位埃爾夫先生深深的感到不舒服,想到他虛偽的恭維之詞,更加的厭惡。他微微動了動同樣無血色的唇,但到底也沒發出聲響。最後,又將眼睛眯上了。修長的手又開始輕撫著愛貓柔順的毛。

埃爾夫先生對威廉不冷不熱的態度深感尷尬,他隨手抓起桌上的一盞柱形玻璃杯,訕笑著,並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一仰頭,囫圇地將泛紅的茶水一飲而盡。一轉頭,目光正好撞上了威廉閣下毫無溫度的眼光,心中有些不知所措。可周旋世間多年曆練出的圓滑,讓他不再如泥胎木偶一般僵直地站著。“好香的茶,閣下的東西,就是與眾不同。”說罷,拉開自己腳旁的木椅,有些費勁的坐下;說是費勁,是因為椅子相對於他龐大肥碩的軀體還是太小,自己坐上去,就好像一頭家豬坐在飯盆上一般滑稽可笑。

威廉心中嘲諷的勾起嘴角,可絲毫沒有展露在臉上,隻是繼續閉上眼睛,繼續撫著自己的貓,摩挲著自己的尾戒。

埃爾夫又倒了一杯茶,這次他喝茶的速度慢了好些,好像是在連同著自己方才想要說出的話一起順著清茶咽到肚子裏一樣,然後不安的動動胖腿,張大自己鼓鼓的青蛙眼,不時的看向桌對麵那位自娛自樂的先生。最後,不滿地撇了撇嘴,將手中的玻璃杯有意無意的重重一擱。淺紅的茶水也在為埃爾夫粗魯的舉動不滿地晃來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