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內,多水多橋,水以“西湖”為最,橋以斷橋為首。西湖勝在其渾然天成的詩情畫意,而斷橋贏在蘊含其中的古老傳說。相傳許仙與白娘子斷橋一遇,就此開始了他們轟轟烈烈流傳了幾千年的愛情故事。
斷橋一邊連著中古路,一邊搭著白河堤,河堤外沿植了不少桃樹,微風一吹,落英繽紛,平添了幾分浪漫的氣息。這日,雖時辰還早,但斷橋之上已然人來人往絡繹不絕,胤禎莫凡亦在其中,此時他們正隨著人流漫步於橋上。
“越往白河堤走,這桃花的香味就愈來愈濃鬱了。”胤禎揮著折扇,聲音輕如自語。
莫凡頓了頓腳下的步子,抬首眺望,“清風一吹,堤岸的桃花全數飄這邊來了,香氣自也是跟來了!”
胤禎不語,憑欄遠望,碧青的湖水上浮著片片新荷,遠遠的有歌聲飄來,江南女子特有的吳儂軟語,伴著湖麵淡淡的霧靄,真讓人如臨仙境一般。
忽而,一聲尖叫打破了這如畫一般的景象,胤禎循聲而望,抿嘴一笑。
原來,發出這叫聲的並不是別人,而是那日在城外放風箏的素雪。此時她半蹲在河堤旁,手裏正擺弄著一個小盒子。胤禎“呼啦”一下收起折扇,用扇頭輕拍了下莫凡的肩,笑道,“我們過去看看,好像有什麼好玩的事!”
不等莫凡開口,胤禎已然邁步往素雪的方向走去。莫凡見此,也隻得快步跟了上去。
兩人走到近處方看清楚,素雪身側放了一魚竿,而她此時,正拿著竿上垂下的魚鉤,一下下試圖從手上的小盒子裏勾起什麼。胤禎見她一副苦大仇深又一本正經的模樣,莫名“噗嗤”笑了出來。
素雪身旁站了一與她年紀相仿的姑娘,這姑娘身姿亭亭,麵容姣好,上穿繡著新竹的月牙色錦衫,下搭一蔥綠色褶緞裙,懷裏抱了一枝開的正豔的桃花。她聽見笑聲,先是抬首看了看胤禎莫凡,而後微微一笑,俯了俯身,輕拉素雪的衣服,喚道,“雪兒!”
素雪頭也不抬,隻不耐煩地擺擺手,“哎呀哎呀,珊珊姐別吵,我肯定能弄好!”
這會兒功夫,胤禎已經走到了近處,他探頭一看,見素雪那盒子裏裝的竟是一個個蠕動著的活蟲子。
“天呐,你這是做什麼?”多少有點潔癖的胤禎,看見這一幕,隻本能的往後退了退。
素雪這才恍然發現身邊多了兩個人,她啪的扔下魚鉤和小盒子,雙手抱胸,微微仰著小臉看向胤禎,“又是你倆!我做什麼?這不很明顯嗎?我在釣魚啊!”話說完,再次拿起魚鉤,又開始一下下的往小盒子裏勾個不停。
胤禎雖厭惡那些蟲子,可仍舊忍不住往前湊了湊,“你釣魚弄那些蟲子幹嘛?”
素雪輕挑峨眉,“弄蟲子當然是要釣魚啊!”
被素雪稱作“珊珊姐”的姑娘,忽的一笑,“雪兒,你這話等於白說,什麼也沒跟人家解釋啊!”話到這,她衝胤禎微微一笑,“這蟲子是拿來當誘餌的,好讓那貪吃的魚兒上鉤來!”
胤禎隻覺有些窘迫,從小在“家裏”,不論是讀書寫字還是功夫騎射,他自來不輸任何人,可這民間的事物,他當真是一竅不通,忽而鬧了這樣一場,又被素雪那樣怪怪的看了一眼,他自是覺得麵子掛不住,隻笑笑道,“北方極少見這些東西!”
“原來公子是北方人,我就說好似未在杭州城內見過,倒不知您怎會與素雪認識?”
胤禎拱手道,“免貴姓艾,到杭州來探親。說來也巧,我與素雪姑娘,數日前曾有過一麵之緣!”
“原是這樣!”那姑娘微福一身,“小女子姓程,名闌珊!”
“程姑娘,幸會幸會!”胤禎客氣道,隨即又把莫凡介紹了一遍,這邊莫凡正與闌珊閑話,隻見素雪忽的站了起來,大叫道,“你們這些公子小姐的真麻煩,客氣來客氣去,累不累,魚餌弄好了,我要開始釣魚了,都別吵,吵走了我的魚和你們沒完!哼!”
素雪說完,煞有介事地一揮手裏的魚竿,那魚鉤扯著魚線,輕飄飄地落入了水裏。而素雪則一屁股坐到了岸邊的石板上,兩手緊緊抓住魚竿,一雙大眼睛一閃不閃的盯著浮在水麵的魚漂。
胤禎好奇,探身看了看湖麵,雖心裏想問的是,這樣就能釣到魚?可到底臉麵薄,不想再失顏麵,開口隻道,“你經常來釣魚嗎?”
“噓!”素雪的那張臉忽然在胤禎麵前放大,“小聲點,魚給你嚇跑了!”
胤禎輕笑,亦學著她的樣子,輕“噓”一聲,“好好好,我知道了,小聲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