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的燭芯又爆了一下,橘紅色的火苗跳了兩跳,然後微微晃動,就平靜了下來。
孟氏的敘述那樣淡漠無波,甚至在講到她又一次被同一個男人拋棄的時候,聲音都沒有什麼太大的起伏。
她仿佛說的是別人的故事,而不是自己的親身遭遇。可是一個單身女子獨自撫養女兒七年的艱辛,兩次被丈夫拋棄的悲哀,那透到骨子裏的唏噓悲傷卻在字裏行間流露出來。
李貞兒靜靜的看著孟氏,她是穿越過來之後,看到的孟氏就是那個平淡、寧靜、與世無爭的娘親,她沒想到她的經曆會這麼不同尋常。
她雖然早就發覺孟氏和李煜之從來不提起“父親”的事情,她以為那是因為他或者是早亡或者是在戰爭中慘死,他們不願提起傷心事的緣故。卻沒想到孟氏瞞著她的居然是這樣的事情。
她低聲說道:“煜之都六歲了,已經記事了,你是怎麼瞞過他的。”
孟氏剛要回答,那邊本來睡著的李煜之卻突然翻了個身。她趕忙過去輕輕拍了他兩下,見他又逐漸呼吸平穩下來,才回頭坐過來。
她接著說道:“他那時忙於政務,對煜之不過是對獨子的寵愛,卻沒有在生活起居上過多關懷。隻是想起來便給買些新奇玩意或者多說幾句話罷了。煜之和他本沒什麼太深的感情。我就騙煜之說他父親在戰亂中死了,所以才沒來接咱們。”
她頓了頓,接著說:“我又私下告訴他,說姐姐知道父親死了會很傷心,讓他絕對不要在你麵前提起他的事情。”
孟氏看著低頭不語的李貞兒,心裏還是很矛盾。一直以來,她都不想讓孩子們知道這件事情,太齷齪,太寒心。但是,事情起了變化,如今有人找上門來,這件事就必須讓李貞兒知道了,以後好心裏防範著。煜之雖然年紀還小,可是也要尋個機會婉轉的告訴他,不能再讓他輕易相信別人了。
李貞兒抬起頭,靜靜的說道:“娘,這次的事情,你看是誰動手的?是他?還是他夫人?”
孟氏愣了一愣,她以為女兒可能會埋怨會自憐身世,卻沒想到她問的居然是這麼現實的問題。這個女兒確實和以前不同了。
她想了片刻,囁嚅著說:“這,不會是他吧,虎毒不食子。他畢竟是你們的親生父親。那天在巷子裏那個男人就是他手下的親信,也不過是想把你弟弟帶走,卻並沒有動手傷人的意思。”
李貞兒可不知道她這個便宜父親的本性,隻是他能夠舍下獨生兒子逃命,可見是個狠辣的角色。他年僅三十餘歲就能當上杭州同知,可見應是大家出身,出了拋妾棄子逃命的事情雖說不是天大的醜聞可是說出去也是會影響名聲的。若是因為這個殺人滅口也不是不可能。可是那頂多應該是去母留子,就算是不在乎自己這個女兒的死活也不會對李煜之下手的。
那麼動手的應該就是他的那位夫人了吧,自己生不出兒子也不許別人的兒子來動搖自己的地位。無論是在物欲橫流的現代還是在標榜世家清流的古代,權利,地位,金錢,都足以讓人瘋狂,喪失理性。更何況,孟氏在那正牌夫人眼裏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n”,而她和李煜之也都是“野種”,痛下殺手也不過就是除了幾棵看不順眼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