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雲一不留神,看著這一對小情侶在這裏你儂我儂,被喂了好大一盆狗糧。在他們的喃喃絮語中,顧青雲聽到蒙古袍小姑娘喚青年為“蘇合”,蘇合喚蒙古袍小姑娘作“寶音”。
寶音是蒙語中的名字,意思是“福”。而“蘇合”的意思是“斧子”,象征著破除一切難關的鋒利與勇氣。隻是這把斧子最終砍向了何處,卻尚未得知。
一隻響箭掠過草叢,帶著尖銳的呼嘯聲深深紮進了他們麵前的泥土裏。兩個小情侶忽然被驚動了,蘇合把寶音護在身後,抬眼一看,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騎在馬背上,一臉懶洋洋地看著他們,他的身後,還跟著一隊騎兵。
“那日格!”蘇合怒氣滿滿,整個人如一杆蓄勢待發的標槍:“別以為你是寶音的哥哥我就不敢教訓你!”
騎在馬上的那日格用腳輕輕一磕馬腹,手上卻勒緊韁繩,逼得馬兒原地轉了個圈,然後才對蘇合說道:“我就是寶音的哥哥,你能把我怎麼樣?”
蘇合氣得臉色通紅,寶音忙在其中攔著:“那日格,看我不告訴父汗,讓他收拾你!”
那日格用腳頻頻地磕著馬肚子,逼得馬兒不停地來回踱步,他說道:“別怪我沒提醒你,父汗正在和烏雲部落議親,為了大家都好,你最好離這小子遠一點!”
說話間,他狠狠地磕了一下馬肚子,駿馬吃痛,帶著他和他的騎隊往那片蒙古包疾馳而去。
夕陽的餘暉中,寶音的臉色雪白。
夜色漸漸暗沉,暮風中,聽得到寶音斷斷續續的聲音,對蘇合說道:“蘇合,如果……如果父汗真的要把我許給烏雲部落,你就帶我走吧……走到父汗他們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蘇合摘下腰間掛著的金刀,遞給寶音,對她說道:“好,我明天就會讓母親去向你父汗提親,如果他不答應,我就帶著你離開。我們可以離開這片草原,去往中土,那裏地方很大,你父汗一定找不到我們,就以這金刀為誓……”
顧青雲悄悄走開,給這小情侶一段安靜的時光。哪怕他們隻存在於怨鬼的記憶中,根本不會被她打擾。
顧青雲發現自己能活動之後,就四處走走,奈何她卻不能離開“寶音”的視線。這本來就是寶音的記憶,走出這片記憶區,就隻剩下茫茫如霧的邊界。
她躺在茂密的草叢裏,睜著眼睛看著天上一顆一顆亮起的星星。寶音能感覺到的,她也能夠有所感覺。草原的暮風拂過身體時,帶走熱氣,隻留下一片清涼。草葉尖紮得人癢癢的,水氣滃潤的空氣裏有幹牛糞燃燒的煙火味、泥土微微的澀味和野花的甜香。
不知道躺了多久,顧青雲聽見有爭執的聲音,她坐起來一看,隻見寶音掙紮著掙脫了蘇合的懷抱,哭著奔向了蒙古包。
蘇合站在原地,神色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蒙古包那邊,中央最華麗的那一座裏麵的宴會應當已經結束了。身穿華服的老大汗站在蒙古包外麵,身邊圍著許多華服的青年男女,其中就有那日格。
與他們相對而站的,就是烏雲部落的使者。一個四十多歲滿臉陰鷲的男人斜披著蒙古袍,正大笑著和老大汗說著客套話,他的身後站著十來個目露精光的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