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結束了嗎……?
都說人臨死的時候,一生的景象便會在眼前重新浮現,可是……為什麼自己什麼都沒有看到?
沒有幼年時被灌輸對另一支龍族的世仇觀念。
沒有稍微大一些之後思考當自己的種族真正征服大陸的時候,麵臨他們的到底是和平還是同族相殘。
沒有戰場上出生入死刻骨銘心的沉澱。
也沒有作為遊吟詩人在大陸上漂泊的那些年的記憶。
甚至連投入龍族執法者座下,那堪稱生命最大轉折的那一刻也完全不見蹤影。
或許,唯一放心不下的,隻有蘇了吧……希望自己不在的時候,她也可以努力地活下去……
思維被生生地停止在了某個時間點。
心髒被洞穿的瞬間,年輕的龍族聖侍者的臉瞬間化作慘白,沉重的眼皮再也打不開,身體有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迅速墜入深不見底的血海中。
蘇伸著手與賽利讚亞失之交臂,隻撕下了一片布料。霎時空氣凝固住了,她好像脫了水的魚般,大張著嘴失了呼吸,被眼帶遮蓋著的眼裏滿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冰藍色的眼裏驀地失去了所有光輝,眨眼又被滔天火光取代。
“我、要、你、去、死!!!”
帝波、易水寒以及艾迪魯克三人正奮力地抵抗著混沌血淵的至強威壓時,遠遠地聽見一聲宛如野獸般驚怒的狂吼,明白過來的時候隻來得及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轉瞬沒入血紅中消失不見。
“賽利讚亞!”帝波大喊著,淡紫色的瞳孔顫抖著不敢相信。易水寒深邃的靈眸一瞬間大睜,瞳孔驟然縮緊,看似平靜的表層下身體卻在輕微的顫抖。就連一向克製的艾迪魯克,都不免有些震驚。
雖然想過犧牲生命的不可避免,但是真到了那個時候,果然還是無法從容麵對啊……
不過,如果連同生共死的夥伴的犧牲都可以淡然處之,那又算怎麼回事?
空天眨眼間狂笑不止,他落在混沌血淵的頭頂,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所有人。
“真是甜美的憤怒和悲傷啊,不妨就再告訴你們一點吧……當初在維德希斯大陸上,你們真以為我就簡單地落敗逃走了?嗬嗬,知道為什麼在戰鬥一開始你們兩個聖侍者就處在了最弱的位置上嗎?”
“是詛咒……”
蘇慢慢地抬起頭,一字一頓地說道,黑色的長發漸漸變為蒼白色。
原本無盡的悲憤頃刻間化為烏有,思維前所未有地清晰起來,難怪一直覺得不對勁……居然,那個時候就被種下了詛咒嗎?
空天他,實在太可怕了,莫非從那麼久之前,就計算好了今天的局麵?!
猩紅的海洋裏忽然一陣翻湧,一個巨物猛地從中探出了頭——那是……
“賽利讚亞……?!”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驚呼起來,那個從血海中出現的生物是一條身體修長的巨龍,和賽利讚亞一模一樣!
不,還是有不同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不同於賽利讚亞墨藍色星空般的眼睛,這條龍的眼睛完全是血紅色的。
“這就是配合血煉之獄所發揮出最大力量的詛咒!就讓我好好看看你們這些平時高貴在上的聖侍者們,是怎樣成為我的奴隸的吧!永遠地絕望吧!”空天猛地爆發出一陣瘋狂的笑聲,仿佛勝利已然在握。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極獸所散發出的靈壓瞬間增強了一個級別,宛如實質的壓力化作無形的領域,死死地壓製住所有人,任憑他們如何掙紮也幾乎沒有效果!
但是,要除了一個人。
蘇沒有理會空天瘋狂的大笑,她突然轉過頭,對著距離自己最近的小男孩說:“如果空天不在的話……你們能封住極獸嗎?”
“……能。”對方吃了一驚,隱隱地猜到了什麼,可是現在不是糾結的時候,於是也隻有點頭。
“那,接下來的事情就拜托你們了。”
下一刻,所有人都見到了恢弘而壯美的一幕,也是聖侍者生命的最後絕響。
輕輕展開雙手,兩顆陰陽勾玉憑空浮現,時間似乎一瞬間緩慢了下來,蘇露出淺淡的微笑,染了迷離斑駁的哀傷。淒迷,絕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