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承赫根據公益機構提供的地址,乘出租車到達他們所租住的西湖邊小區的公寓樓下時,正巧他二人並肩從樓門洞內走出,輕聲談笑,氣氛溫馨。
他欲推開車門的動作停止,透過車玻璃,直楞楞的盯著倪蕊,三個月不見了,自從村莊一別,多少情思全部壓抑在心底深處,他想喊,喉嚨卻似被什麼東西堵上了,竟是一個字也喊不出。
她胖了,原來尖尖的下巴,現在變圓了,還有了小肚子,整個人圓了一圈,頭發披散在肩上,杭州天暖,她穿著針織開衫和寬鬆的休閑褲,腳踩一雙平底鞋,陽光照射在她栗色的頭發上,金光點點,煞是美麗。
溫承赫癡癡望著,眼睜睜的目堵他們從車旁走過,目堵唐司祺開了一輛奧迪的車鎖,打開後車門,倪蕊彎腰坐進去,然後唐司祺駕車駛離。
“師傅,跟上那輛奧迪!”溫承赫突然回過神來,連忙吩咐出租司機。
一前一後,不遠不近的跟著,溫承赫沒有勇氣近前,又或者,見了麵,他不知能說些什麼,他更不知自己來到杭州,尋找到倪蕊的目的是什麼。
她過得很好,很幸福,那麼他能做什麼?拆散她和唐司祺麼?他有什麼權利這樣做?他又有什麼本事拆散?
他隻是不甘心和不安心,沒有親眼目睹倪蕊的幸福,他心裏便總是有根刺,拔不出來,咽不下去。
奧迪車駛進了醫院停車場,很快,他們二人從車上下來,慢步走進了醫院。
溫承赫心頭一緊,去醫院做什麼?是倪蕊身體不舒服麼?
想到倪蕊生病的可能性,溫承赫一刻也坐不住了,他立刻推開車門下車,悄無聲息的跟在了後麵。
很想開口喚她,想親口問問她,可終究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立場,或者身份,與她相見相處,這場總是處於追逐與被追逐中的單戀愛情,走到今天,竟隻剩下了尷尬與酸楚。
倪蕊與唐司祺去了婦產科,提前預約好了醫生,進行懷孕三個月的產檢。
溫承赫不敢靠近,他躲在轉角處,遠遠的望著他們,聽不見他們的談話,隻能看到他們甜蜜的互動,然後很快,倪蕊隨同護士進去了彩超室,唐司祺留下等在外麵。
溫承赫心頭疑竇叢生,倪蕊得了什麼病?看她的模樣,不像是生病的人,精神很不錯的,那麼……
他,忽然不敢想下去。
溫承赫不由自主的攥緊了雙拳,不敢想,大腦卻不受控製的亂想,這是婦產科,她要麼是得婦科病,要麼便是……懷孕!
而若她懷孕,孩子的父親是……
呼吸陡地緊促起來,溫承赫俊臉一分分發白,不可能的,倪蕊不可能懷孕!
他激動的一步邁出,剛想去質問唐司祺,彩超室的門卻忽然開了,倪蕊走了出來,滿麵輕鬆,嘴角含著甜蜜的微笑,唐司祺迎上,高大的身軀,不巧的擋住了倪蕊有可能望過來的視線。
溫承赫僵硬的收回了步子,又默默的退回到拐角處,默默的望著那兩個人,看他們溫馨的互動,看唐司祺一臉燦爛的笑容,看倪蕊輕聲說著什麼,還時不時的用手比劃。
而唐司祺一邊回應,一邊半蹲下身體,側耳貼在倪蕊肚子上,倪蕊笑嗔著拍打他肩膀,他誇張的“啊”的叫了一聲,揚聲說,“不得了,寶寶,媽媽打爸爸,快救爸爸!”
倪蕊氣得跺腳,“胡說八道!你再胡……”
“哎,醫院不能喧嘩!”護士及時製止,並道,“倪小姐,你的B超單出來了,過來取一下。”
“好的。”倪蕊趕忙應下,跟去取單,唐司祺也興衝衝的跟著去了。
溫承赫別的話沒聽到,但唐司祺那一句高喊,卻如魔咒一般墜入他的耳中,他蒼白的俊顏,愈發的失去血色。
她,真的懷孕了?
剛剛那一幕,唐司祺像極了貼著妻子的肚子傾聽孩子動靜的爸爸,而事實上,他就是這樣喊的。
爸爸、媽媽、寶寶。
最親密的一家人。
溫承赫手腳冰涼,一股滅頂的絕望籠罩了他,怪不得倪蕊胖了不少,原來是……
“小蕊,彩超單好複雜啊,這到底哪個是孩子啊?我看不明白啊!”
“我也看不出來,但醫生說是這裏……”
男女交談的聲音,由遠及近而來,溫承赫一凜,快速回神,他環視一圈,疾步走進旁邊不遠處的衛生間。
不是沒有必要相見,而是見了麵,明明心裏滂沱如雨,卻還要笑著說,恭喜你們!
原諒他,做不到。
所以,幹脆不相見。
唐司祺和倪蕊離開了,兩人一邊討論彩超單,一邊說說笑笑,下樓梯時,唐司祺體貼的扶著倪蕊,叮囑著她小心台階。
直到他們遠去,視線裏再也看不見,溫承赫才緩緩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