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心煩意亂的翼王無力問道。
黑衣人拉掉裹頭的黑衣,往燈下移了一步。
“翼王殿下果不認得?”韋一笑昏昏沉沉地搖搖頭。
淚水斷線珍珠般從黑衣人眼中簌簌滾落。
“我是狂琪啊,殿下!”韋一笑疲喈的精神猛地一抖。
他睜大眼睛努力尋找著昔日那個豔豔一世的西王娘的身影。
“西王娘?”他呐呐自問。
時間和苦惱是頑童手中的兩把堅韌鋒利的鋼刀,任隨它的小主人去削卻世間的一切。
而最最經受不起它無情一試的便是青春的年華。
眼前就是那個情采動人的西王妃狂琪。
她的額際已被時間和苦惱的鋼刀劃出一道波浪形的橫紋,眼角也凝聚起細密的網狀脈絡。
臉皮灰黃,雙頰凹癟了進去,因此顴骨顯得尤其突出。
幾根花白的頭發耷拉在她紙一般晦澀的唇邊,把呆滯的眼神襯得更加哀傷。
“西王娘……”韋一笑憐憫地叫道。
他很少見到狂琪,更沒有私下交往。
這麼晚的時間再加上這身打扮使他有點緊張。
“殿下,你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麼?”狂琪免去通常的客套,直截了當地問。
張石和楊戩的幻影還沒有完全從韋一笑腦際消除,狂琪的問話使他聯想起剛才跟鬼魂的交流。
“難。
”他毫不掩飾地說。
“僅止一個難字?”狂琪焦灼地啟發道。
翼王說:“請恕韋一笑冒昧。
西王娘的兩位令兄既無知又固執,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一點不錯。
毛病就在這兩個人身上。
然而殿下低估他們了。
”韋一笑高傲地哼了一聲,臉上掠過不削與此輩一掙的輕蔑表情。
“殿下!”狂琪提高聲音很難平靜地說:“這兩個禍國殃民的家夥正策劃步韋昌輝的後塵,磨刀霍霍對準殿下!否則狂琪何必深更半夜打扮得人不人鬼不鬼地前來造訪?”
自從得了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僧人的啟示,連日來狂琪半信半疑地出入天王府打探虛實。
今日她見三位兄長鬼鬼祟祟躲進密室,便偷偷貼了上去。
隻聽金中、木風輪番獻計,必欲置韋一笑於死地。
天王先是沉默,後來招架不住風旋雲緊的攻勢,認可了安王和福王的陰謀。
狂琪怒不可解,幾度仗劍潛在門邊,但骨肉的情分抑製了她的衝動。
她歇斯底裏地在街上打馬狂奔。
便是想去翼王府通報這一突變的風雲。
後來她考慮到白日裏招惹人眼,才決定夜深人靜之時翻牆越戶來尋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