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撲朔迷離(1 / 3)

“死者為中年女性,年齡在四十至四十八歲之間,死因是外物閉塞呼吸道入口導致機械性窒息死亡。左邊肋骨第三和第四根斷裂,疑似硬物撞擊所致,死前嚴重脫水,胃內沒有任何存留物,表明死前四十八小時內沒有進食。”章桐神色凝重地看著王亞楠。172894360,到目前為止,這串神秘的QQ號碼,章桐除了知道申請區域就在天長市區以外,別的幾乎一無所知。章桐不明白這個神秘人給自己留下如此特殊的聯絡方式,卻又遲遲不和自己聯絡,難道出了什麼事?她實在想不通,事情都過去好幾個月了,想要放棄卻心有不甘。她也曾想過聯絡騰訊網站方麵提供一些內部數據,比如號碼擁有者注冊時的資料,和曾經登錄過的IP地址等。但轉念一想,除非自己以警方身份出麵,但這又不太可能。自己隻是法醫,沒有權利調查案件,而劉春曉的死早就定性為自殺,自己怎麼能堂而皇之地以“調查案件”為名申請查看內部數據呢?章桐知道自己做不出這種事,她輕輕搖了搖頭,在申請對方加自己為好友的驗證信息一欄裏,飛快地輸入五個字:“我需要真相!”然後退出頁麵。

正在這時,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章桐愣了一下,摘下話機放在耳邊,還沒等她開口,電話值班員尖銳的嗓音就在電話那頭響起來:“章法醫嗎?需要馬上出警,地點是市殯儀館,重案大隊已經過去了。”

“我馬上就到!”

掛上電話後,章桐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

雖然自己的工作就是和屍體打交道,為此也經常來殯儀館進行例行的屍體抽檢,但在殯儀館發生刑事案的事卻很少發生,在章桐的記憶中,三年前因為一樁疑似投毒案,自己特地跑到殯儀館調查過。

一路上因為堵車嚴重,潘建繞了好幾個彎才開到位於城北郊外十三公裏處的市殯儀館。這裏背靠青山,環境清幽,比起喧囂的市區來,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

可此刻通往殯儀館的一條長約兩公裏的水泥大道上卻顯得異常熱鬧。透過車前部的擋風玻璃,章桐看到水泥大道兩旁停了好幾輛掛著黑紗的大巴車,大巴車的車窗幾乎都被打開,送葬親友們正探頭四處張望,時不時地還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看情形,他們被阻攔在這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法醫現場車緊跟著前麵不停閃著警燈的警車開進殯儀館大門,大門隨即被重重地關上,警戒線也被重新拉起來。章桐跳下車向後車廂走去,拿好工具箱後,經過指點,她和助手潘建一前一後快步走向火化車間。

推門進去後,大約五十平方米的房間裏燈火通明,一排巨大的火化爐早就停止工作,爐門大開,火化爐邊上正站著一個神情沮喪的年輕火化工。房間裏溫度並不高,但火化工的額頭卻全是汗珠,王亞楠的副手老李正皺著眉在不停地低聲詢問著什麼,火化工除了搖頭還是搖頭,最後急得揮舞雙手,幹脆大聲嚷嚷起來:“我不知道怎麼回事,警察同誌,我隻管送,不管查數,這不是我的責任!”

看到章桐和潘建站在門口,老李這才鬆了口氣,微微搖搖頭,轉身來到章桐麵前:“章法醫,跟我來,屍體就在裏間。”

直到進了裏間,眼前的一幕讓章桐不免有些吃驚。這是一間用來做屍體遺容整理的房間,房間並不大,大約五六平方米,房間中央的不鏽鋼支架輪床上放著一口裂成兩半的紙棺材。章桐知道,這種特製的紙棺材承重量一般在120公斤到180公斤左右,但又很輕便,材料是特殊紙板,所以可以同屍體一起被火化。此刻紙棺材裏麵正躺著一具身形瘦小的老年婦女屍體,身穿壽衣,遺容安詳,應該就是準備火化的屍體。可輪床上隻有半個紙棺材,另外半個在屋角的地板上,裏麵赫然還有一具屍體,呈俯臥狀,而王亞楠正一言不發地蹲在旁邊,仔細觀察著破裂的紙棺材底座。

“亞楠,這裏有兩具屍體,怎麼回事?”章桐看了一眼身邊站著的潘建,不解地問。

王亞楠伸手指了指輪床上的老太太屍體,“她沒事,老太太高壽八十四,”緊接著又指指地上這具屍體,“這個有問題。”

“兩具屍體裝在同一個紙棺材裏?”

“沒錯,”王亞楠無奈地搖搖頭,“要不是這紙棺材質量差了點,一把火燒掉後,到時可真是誰都說不清了!”

章桐在屍體邊蹲下來,戴上手套,認真察看地板上那半個紙棺材中的屍體。

“死因是不是他殺?”王亞楠焦急地追問,“我得趕緊給李局一個回複,新聞媒體很快就會來的。”

章桐頭也不抬地揮揮手:“別急,我不能草率了事,一切都得按照步驟來。”

“步驟有時候也可以加快啊!”

章桐有時真的很佩服王亞楠的鍥而不舍,她無奈地搖搖頭:“真拿你沒辦法!”說著和潘建一起把俯臥狀的屍體翻過來。

突然,王亞楠低聲驚叫起來;“這張臉!”

“怎麼了?”章桐抬頭疑惑地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好友,“出什麼事了?人死後臉都是有些變形的,你沒有見過死人嗎?”

“不是,這張臉我好像在哪裏見過,”說著她迅速掏出手機,伸手在上麵觸摸幾下,然後遞到章桐麵前,“我前些天幾乎一直在看這張照片,所以對這張臉太熟悉了。你來之前我不能動屍體,現在我懷疑這就是我要找的人!你再仔細看看,看我有沒有認錯。”

章桐看了看手機屏幕上那張普通的檔案照片,又回頭看看地板上的屍體:“從麵部骨架結構特征來看確實相似,但最好做個DNA鑒定來判斷,死亡時間畢竟已經不短了,你有她的DNA樣本嗎?”

王亞楠點點頭,“我可以給你盡快送去。”

章桐示意潘建一起把屍體抬上隨身帶來的簡易輪床,隨口問:“亞楠,你手機裏是誰的照片?”

“還記得那個沒了臉的可憐女孩段玲嗎?要是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就是她後來失蹤的母親!”王亞楠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冰冷。

章桐的心不由得一陣發抖。

回到局裏,趁潘建簽收屍體並做屍檢間隙,章桐快步走進辦公室,重重地在辦公椅中坐下,耳邊不停地回響著王亞楠最後所說的那句話。她緊鎖眉頭,伸手點開電腦屏幕上那個存放屍檢照片的文件夾,找到郊外女屍案的一組,逐個翻看起來。她有種感覺,如果殯儀館發現的死者真是段玲失蹤的母親,那麼兩者之間肯定有著不可分割的聯係,不然為什麼女兒被害一個多月後,本來四處尋找女兒的母親卻又離奇死亡?章桐知道,想要找到答案,自己隻能從屍檢照片中尋找相應的證據。可自己到底遺漏了什麼,有哪些明顯的證據沒有注意到而被忽視了呢?

解剖室裏的氣氛顯得很凝重,看著麵前輪床上這具瘦小的中年女性屍體,王亞楠緊咬著嘴唇,半天沒吭聲,她在等章桐做完最後一道工序。

“當啷”一聲,章桐把二號手術刀扔進身旁的工具盤裏,直起腰扭了扭發酸的脖子:“好了,終於完工了。”

“說吧,情況究竟怎麼樣,樓上一屋子人都在等著呢,我得有個交代啊!”王亞楠著急地在屋子裏來回踱步,雙眼緊盯著章桐。

“死者為中年女性,年齡在四十歲至四十八歲之間,死因是外物閉塞呼吸道入口導致機械性窒息死亡。左邊肋骨第三和第四根斷裂,疑似硬物撞擊所致,死前嚴重脫水,胃內沒有任何存留物,表明死前四十八小時內沒有進食。”章桐神色凝重地看著王亞楠,“這些還不都是最主要的,死者在臨死前遭到虐待,你來看!”說著她依次抬起死者四肢,“注意到沒有?死者手腕和腳踝處的傷痕顯示,死前曾經遭受長時間繩索捆綁,時間在四十八小時以上。”

“你的意思是,死者真的被綁架了?”

章桐點點頭:“我還在死者指甲縫中找到一些疑似人體皮膚殘屑的東西,正在等化驗結果。”

王亞楠沒吭聲,臉色陰沉地離開法醫解剖室。

盡管是正午,天空卻是灰蒙蒙一片,烏雲滾滾,轉瞬間大雨滂沱。街上行人開始加快腳步,有的甚至幹脆跑起來,麵對這場絲毫沒有防備的大雨,誰的心情都會很糟糕。

天長市公安局五樓的會議室裏,王亞楠麵對著表情嚴肅的局領導高層,心裏七上八下。

“小王,火葬場發現的屍體DNA檢驗結果怎麼樣,確定是死者母親嗎?”聽完王亞楠的案情進展彙報後,李局翻了翻手裏的卷宗,抬頭問。

王亞楠點點頭;“根據段長青所提交的DNA樣本比對,結果顯示完全吻合。死者正是一周前失蹤的李愛珠,段長青的妻子,段玲的母親。我的人正在殯儀館那邊調看監控錄像,追蹤屍體來源,很快就會有結果過來。”

“這樣看來,兩個案子就可以並案處理了。”難得出席案情分析會的局唐政委歎了口氣,“如果我們在段長青報失蹤案時就關注這個案件的話,說不準就能挽救一條無辜的生命!”

王亞楠沒吭聲,她低下頭,這幾天來她一直為前幾天的草率而感到深深懊悔。如果當初自己再多問一句的話,說不定就不會有後麵的慘案發生,“政委,李局,我錯了,請求處分。”

“現在不談什麼處分,小王啊,以後一定要注意,吸取教訓,任何案件我們無論當時多累多困,都要詳細詢問清楚,每一個細節都要注意到,明白嗎?這個案子爭取早日破案,好給死者家屬一個交代!”李局認真地說,“兩個死者,一個家庭,短短三十天內相繼被害,這個案件對社會影響非常惡劣,小王,你們重案大隊一定要迅速破案!”

“明白!”王亞楠臉色凝重地回答。

匆匆回到樓下辦公室,王亞楠馬不停蹄地把幾個小隊負責人叫進來,關上門後神情嚴肅地說:“在座的各位都是重案大隊的骨幹力量,你們聽好了,從現在開始起,二十四小時都要在崗,誰都不準回家,家裏有什麼事情,給你們十分鍾用電話處理,明白嗎?”

一屋子偵察員們立刻紛紛掏出手機,開始給家裏打電話。言語之間無非就是“最近要加班,不能回家了”之類的話。不到五分鍾,屋子裏又恢複了寧靜。

王亞楠點點頭:“好,我剛才在樓上會議室已經向局裏的唐政委和李局做了案情彙報。現在局裏同意我們進行並案處理。我分配一下任務,老李跟著我去走訪死者段玲生前的朋友和同學,根據段玲父親段長青的講述,我確信段玲的母親李愛珠這三年來也一直在鍥而不舍地尋找失蹤的女兒,而段玲從失蹤到死亡這幾年,很可能根本就沒離開過天長市,我和老李的任務就是追查出段玲失蹤後的具體去向;於強,你們隊負責查看李愛珠失蹤當晚的監控錄像,給我列出一張具體的行走路線。如果有可能的話,周圍所有監控錄像都要查看,並且把時間前後延長到四十八小時。”

“沒問題。”身材魁梧、個子壯實的一隊隊長於強點點頭,同時在筆記本上記錄。

“二隊,你們給我再去一次凱旋高爾夫球場,問遍每個員工,包括清潔工和球童,任何可疑線索都不要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