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建又把酒杯倒滿了,調侃道:“這麼貴,那是不是就很靈驗呢?”
小齊用力點點頭,漲紅著臉說:“那是當然,現在咱們天長這邊等著買A區墓地的人都排起隊了。老哥,你說那一木箱子破布娃娃就這麼神秘兮兮地放在A區的空墓,能不讓人覺得頭皮根子發麻嗎?”
潘建想了想,點點頭:“照你這麼來說確實是有點兒,對了,你再說說那幾個娃娃為什麼讓你覺得不舒服?”
小齊猛地把自己麵前的整杯啤酒往肚子裏一灌,然後把杯子重重地往桌麵上一放,抹了抹嘴巴:“首先,那娃娃絕對不是在地攤上買的,而是手工做的。我就是搞不明白,誰會吃飽了撐的沒事幹花大把時間在這個上麵。”
“別扯遠了,繼續說。”潘建伸手拍拍小齊的肩膀。
“其次,那衣服,那些娃娃穿在身上的衣服就跟我們人穿的沒兩樣,就是號小一點兒而已。什麼牛仔褲啊、夾克衫啊、裙子啊,甚至還有唐裝!好像這些娃娃本身就是人一樣。並且還沒有兩個娃娃穿的是一模一樣的。這些還不算什麼,最要命的是那些娃娃的臉,老哥,那臉你看了就不會忘記。”
“哦?為什麼這麼說?”潘建頓時來了興趣。
小齊突然神神秘秘地湊近潘建,左右看了看,然後壓低了嗓門兒緩緩說道:“那是死人的臉,表情痛苦到了極點!”
潘建不由得嚇了一跳,伸手推開小齊酒氣衝天的嘴巴,抱怨道:“你小子沒事嚇唬人幹嗎?你是不是‘午夜凶鈴’看多了,著了魔?神經!”
兩個人就這麼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到大排檔打烊,然後就晃晃悠悠地各自回家去了。
很快,梅園公墓發現神秘小木箱子和十七個怪異的娃娃的事,就被小齊和潘建統統丟到了腦後,不隻是他們,就連公墓裏看到這個小木箱子的工作人員都一致認為,這隻是某個沒事幹的人的小小的惡作劇而已。小木箱子隨之就被高高地放在辦公室隔壁儲藏室櫃子的最頂端,從人們的記憶中慢慢消失了。
畢竟這裏是公墓,沒辦法解釋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章桐坐在辦公室裏,現在是上午九點十五分,這一天才剛剛開始。前晚她大概隻睡了四十多分鍾。先是在寵物醫院守夜,後來她的金毛狗“饅頭”又不得不進行手術,說是有東西卡在腸子裏。章桐責怪自己怎麼這麼大意,本以為一根雞骨頭不會有什麼問題,畢竟狗都這麼大了。可是回想起過後的三天,“饅頭”總是精神萎靡,不愛吃東西,還老是吐。自己偏偏又忙著工作,就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昨天晚上,寵物醫生的一句話差點兒把她嚇出冷汗——如果再拖延兩天,這狗就沒命了。王亞楠給她的建議則是趕緊送人,至少也是為了“饅頭”的小命考慮,畢竟她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有精力去照顧一條狗?章桐感覺自己有點自私。
電話鈴響了,章桐伸手接起電話:“哪位?”
“你好,是我啊,章桐。”電話那頭的聲音蒼老而又慈祥。
“歐陽教授?”章桐很意外,醫學院法醫係解剖專業的歐陽教授怎麼會突然給自己打電話,她的腦海中出現了一位精神矍鑠、滿頭銀發的老人的形象。自從學院畢業後,因為工作的緣故,章桐很少再回去拜訪歐陽教授,隻是每年的九月教師節,章桐會給老人送去一束鮮花。
“真不好意思,打擾你工作了。”老人的話語中充滿了深深的歉意,“我知道你很忙,但是,你能抽空來趟學院嗎?”
章桐猶豫了一下,隨即答應下來,以前的導師想見見自己這也很正常,年紀大了,身邊又沒有子女,教過的每一個學生,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你放心吧,歐陽教授,我今天下班後就過來。”
“那太謝謝你了,章桐,你到我家來找我吧,隨時都可以。”臨掛電話前,老人還不放心地補充道,“你一定要來啊!我……我有事想和你談談。”
“放心吧,歐陽教授。”掛上電話的一刹那,章桐聽到電話聽筒那頭有人敲門的聲音,歐陽教授隨即應了句,“等一下,我馬上來。”電話很快就被掛斷了。
時間到了下午五點,這一整天章桐都不忙,沒有現場也就沒有屍體,她所要做的就隻是文案整理。最近上麵決定給法醫室再安排一個助手。李局在電話中一再誇獎那個即將前來赴任的助手是多麼的聰明、實習成績是多麼的好、評價是多麼的高。這一些讚譽之詞對於章桐來講都不重要,在她看來隻要肯幹,不怕吃苦、不怕髒、不怕累就行。基層法醫,要的就隻是這幾條實實在在的標準,別的都不重要。
合上最後一本案卷,章桐伸手揉了揉發酸的眼眶,目光落到辦公桌上的小相框,那裏麵裝著的是她從光榮榜上親手取下的父親的照片。雖然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父親的笑容卻依舊不變,本來章桐想把這張照片放在家裏的相冊中,可轉念一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就讓父親陪著自己吧,她就用這張特殊的照片換下了自己的照片,然後端端正正地擺放在了辦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