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章桐輕輕搖了搖頭,繼續向學院大門口走去。
回到家的時候,章桐感到一種莫名的疲憊,她脫下外套,掛在進門處的衣帽架上,換好鞋子後就從挎包裏掏出那封信,向客廳沙發走去。今晚她不用心“饅頭”的起居,那可憐的“饅頭”還在寵物醫院做術後的恢複,已經說好過一周才去接。而章桐目前還有很重要的一件事情要去做,她在沙發上坐下,看著手中的信封,略微遲疑了一下後就撕開信封,掏出裏麵的信紙。
雖然已經離開學校很多年了,但章桐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信紙上歐陽教授那蒼勁有力的筆跡。信中老人很懇切地說雖然已經多年沒有見到自己的這個學生,但卻經常能夠聽到章桐認真工作所做出的成績,他為她感到由衷的驕傲。臨了老人請求章桐幫他一個忙,並且再三表明自己實在是沒有辦法,自己的力量太薄弱,隻是個做學問的人,可是心中的正義感卻讓他不會就這麼視而不見。在請求章桐進行調查的同時,老人也已經開始了自己的調查,他說如果自己有什麼意外的話,一定要章桐對他的屍體進行檢查。
看完這封信,章桐久久難以平靜,她嘴裏不斷重複著一個詞——“負312”。為什麼老人會叫自己去這個地方進行調查。在她的記憶中,負312是個非常神聖的地方,這裏,曆來都是用來儲存著所有供法醫係和臨床醫學係解剖專業學生進行解剖教學時所用屍體的地方,當然,老人這麼說也是出於對自己的信任,但是章桐很清楚自己隻是一個普通法醫,根本就沒有參與案件調查的權限。
她輕輕地放下手中的信紙,站起身來到窗口,看著窗外寧靜的夜空,究竟該怎麼辦?打電話找王亞楠?不,目前來看,這樣做並不實際,沒有任何證據,重案隊就沒辦法介入。雖然和王亞楠的交情很不一般,但是工作的原則是沒有辦法隨意改變的。她的目光落到右手背上,那是一串已經漸漸有些模糊的數字,章桐心裏頓時有了主意,她走到電話機前,打開台燈,撥通了這個手機號碼。
唐韻是個性格非常爽直的女孩,再次和章桐見麵的時候,她的馬尾辮不見了,長長的秀發披散下來,直到腰間,前額沒有劉海,恰到好處地顯示出了她線條柔和的額骨。
章桐推門走進約定見麵的星巴克咖啡館的時候,一眼就見到靠窗的位置上坐著的唐韻。唐韻正在和一個同年齡、臉龐消瘦的女孩子交談著什麼,時不時地開懷大笑。見到章桐,唐韻就朝她揮了揮手,身邊的女孩子走開了,等章桐走到桌子跟前時,唐韻就指指麵前多出來的一個咖啡紙杯:“師姐,我替你買的,雙倍拿鐵,據說上了年紀的女人都愛喝這個口味。”
小姑娘的口無遮攔讓章桐有些吃不消,她搖搖頭,坐下來,伸手拿過咖啡杯:“那就謝謝你,我不客氣了,下回記得提醒我請你。”
唐韻做了個鬼臉:“師姐,我可記得哦。”
章桐喝了口咖啡,溫度正好。
“我就知道你喜歡喝,我媽就喜歡這個口味。”唐韻笑眯眯地瞪著章桐,“對了師姐,我下午沒有課,說吧,有什麼可以幫你的。”
“剛才是你同學嗎?”章桐隨意地用下巴指了指那個女孩離開的方向。
唐韻點點頭:“和我同係,也住一個宿舍,叫鄭瀾,她很照顧我。因為宿舍裏的網線壞了,她經常上這裏來上網。”
“我這次來是想問下有關負312的情況。”章桐決定單刀直入,唐韻是有時間,自己可沒心思陪著她耗。
聽章桐提到這個地方,唐韻的臉色突然變了,她咬著星冰樂的吸管,半天沒有吱聲。
“怎麼,你不是說要幫我忙嗎?怎麼不吭聲了?”
唐韻猶豫了一下,似乎最終下定了決心,推開手裏的咖啡杯:“是歐陽教授和你說起這個地方的?”
章桐點點頭:“他囑咐你轉交給我的那封信中提到的。我記得以前還在學院讀書的時候,這個地方是供我們解剖專業的人實習的地方。”
唐韻神色凝重地說:“現在不是了,它正式的名稱應該被叫做‘屍體工廠’,對外是‘生物塑化公司’,是和外國人一起搞的。”
“屍體工廠?”章桐有些摸不著頭腦。
“沒錯,剛剛興起的新玩意兒,也很缺德。”此時唐韻所流露出來的憤怒情緒,使得她和先前那個調皮天真的女孩突然判若兩人,“我為什麼這麼說呢,原因很簡單,我根本就看不慣他們對我們人類遺體的不尊重,而且有些遺體來源不明!”
章桐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孤陋寡聞,因為她根本就沒聽說過“屍體工廠”這四個字:“別急,和我從頭說說,這屍體工廠究竟是幹什麼的?”
唐韻咬了咬牙:“好吧,我告訴你。這所謂的‘屍體工廠’其實是個俗稱,整個運作過程就是把我們捐出去的人類遺體進行處理,然後再送到國外進行商業展出,從而賺取一定利潤的過程。最早是一個德國人搞的,他們把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屍體進行清洗、剝皮、切割、塑化、打磨,然後整成他們需要的形象,最後在海外展出給大眾看。後來不知怎麼的就跑到我們國內來了,聽說國內的屍體成本比較低,而且我們沒有那種特殊的宗教信仰所束縛。他們就在學院裏包下了整個負312,進行屍體解剖處理,最後把成品標本送到國外去。你也知道我們負312有三百多平米那麼大,場地空間對於他們來說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