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握了握青苗的手,赫然發覺,他向來溫軟的掌心一片濕涼滿是冷汗,側眸一看,隻見青苗繃緊了臉,嘴唇抿成薄薄的一線,眼睛化成了妖異的豎瞳。
青苗很不安,比我還不安。
我突然有些後悔,不該帶青苗來的。
必死的話,死我一個就夠了,何苦拉著青苗墊背?
心裏剛升起一絲悔意,青苗就目不斜視地說:“笨蛋,你不會死的。”
“為什麼?”我有些好笑,興許是已經陷入絕境,知道前麵等著自己的是什麼,我反倒不那麼害怕了。
青苗沒吭聲,隻是狠狠握了握我的手。
“你還是回來了。”一個輕飄飄的的聲音,好像被風吹得將散未散似的,絲絲縷縷地飄進來,卻讓人聽不出來源。
還是?
我以前來過這兒?
“魔尊?”我試探著問了一聲,心裏其實已經確定了,跟我說話的人肯定就是魔尊。
紅光一閃,尊位上多了一個人,側身斜坐著,一條腿屈起,手肘支在膝蓋上,手裏握著一個杯子,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眉目英俊,五官深邃,每一道線條都像是刀劈劍刻似的,給人一種冷硬的感覺。
我心口顫了顫,不知為何,剛壓下的恐懼一下子翻騰了起來,就連五百年前青苗對著我流口水都沒讓我這麼怕過,腿肚子都軟了。
這人的氣場,好強大!
我欠身鞠了一躬,壯著膽子說:“東黎國護國公主黎魚見過魔尊。”
魔尊輕笑一聲,一雙深藍色的眼瞳裏仿佛凝著兩塊冰坨子:“不是說永遠不再回來的麼?”
……
看來,我以前果然來過這兒。
我求救地看向青苗,希望他能給我一點兒提示,可青苗卻對我搖了搖頭,表示他什麼都不知道。
我養了青苗十二年,可青苗卻不知道,那麼我跟這個魔尊的糾葛得有多深啊!
我茫然地看著魔尊,聳聳肩,兩手一攤,無奈道:“很抱歉,魔尊大人,我今年才十八歲,算上之前在碧水蓮池為妖的那八千年,也不認識您老,更沒來過這兒。”
魔尊微微皺眉,淡聲道:“不記得了麼?”
我點點頭,內心瀕臨崩潰,我是真的很冤啊!
“碧水蓮池……難怪我怎麼著都找不著你,想不到,你居然入了西天佛界!”魔尊就著杯子小啜一口,衝我一招手,道,“你過來。”
我心裏又是猛的一跳,這就要一巴掌呼我個魂飛魄散了麼?
我磨蹭著不敢過去,抓著青苗的手不肯放,青苗橫身將我擋在身後,沉聲道:“你要做什麼?!”
魔尊冷然一笑,絲毫不掩飾語氣中的嘲諷:“本尊若是想要做什麼,你這畜生攔得住麼?”
雖然我有時候會說青苗是畜生,可除卻第一次是指桑罵槐,影射蘇淺溪畜生都不如,之後都是開玩笑的,況且青苗是我的,我內心裏是將他當成僅屬於我的人,如今乍一聽別人說,我著實氣不過,下意識衝了一句:“他不是畜生!不許你這樣說!”
“哦?”魔尊淡淡地掃我一眼,“不是畜生,又是什麼?”
一個淡淡的眼神,卻讓我一陣膽寒,可我心裏憋著一股氣,青苗比我還無辜,我怎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侮辱?
“他是我男人!”我梗著脖子分辯,感覺脖子都粗了一圈。
青苗回頭看我一眼,眼中溢滿淚光,尖利的牙齒狠狠咬住下嘴唇,柔潤紅豔的嘴唇都被咬得白了一圈。
魔尊又是一笑,唇角斜勾,緩聲道:“如果本尊要你親手殺了他,你肯麼?”
我憤恨地瞪著魔尊,這貨究竟是哪根筋抽了?他娘的,老娘招他惹他了?至於麼!
“想必是不肯的了。”魔尊自言自語,微微垂了眼簾,盯著手裏的杯子,轉動著把玩了一會兒,又道,“你殺了這畜生,本尊就放過東黎,這樣你也不肯麼?”
我……
我應該毫不猶豫地拒絕的,可我卻說不出拒絕的話,我不能讓無辜的青苗橫死,尤其他對我那樣忠心。
我應該毫不猶豫地應的,畢竟這關係到整個東黎的生死存亡,一旦開戰,東黎必敗,到時候死的可就是幾十萬上百萬人啊!
我狠狠地握拳,指甲陷進肉裏,不過很短的時間,就黏糊糊的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