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無聲,隻見舞池內已經出現三個嫋嫋婷婷的身影,為首的一個姑娘,當是靈珊了吧,她妝容華麗,但能看出,即使是濃妝之下,麵容依舊難以遮掩的姣好,目光柔情而內含熾烈,掃視全場,似已俘獲無數人心。她隨著琴音翩翩起舞,體態輕盈,俯仰之間萬種風情!時而柔弱無骨,時而跳躍揮灑,一襲薄紗籠身,顯出柔美的身段,也更讓人多了幾分遐思。
這姑娘的舞著實讓人著迷啊,肖青也不由得暗暗感歎。
一曲結束,靈珊姑娘緩緩收住腳步,施禮準備退下。肅親王和晴川兩人已經看得如癡如醉一般,過了好久,緩過神來,才立刻擊掌叫好。
“要是這琴音能配得上,可就天衣無縫了。”肅親王輕輕點著頭,似乎回味悠長,又有些許遺憾。
“是啊,公孫先生真應該請個好點兒的琴師了,不然,怎麼能配上靈珊姑娘的舞呢,”小王爺晴川也感歎,“哦,對了,肅親王昨日在父親的壽宴上,提起二十多年前的琴音,讓您至今難忘,這是怎麼回事?”
肅親王臉色一怔,沒了適才的陶醉沉迷,他定了定,歎了口氣,“陳年舊事,你們這些孩子當然不曾知道。當年啊,我們昌都城裏有一家樂坊,主人呢,真的是個清麗奇絕的女子,琴藝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聽她撫上一曲,今生別無他求啊。”
“這麼神奇?那此人現在何處呢?”
肅親王歎了口氣,“早就已經香消玉殞了啊!”
“死啦?!”晴川驚道。
肅親王點點頭,“而且,是犯了大罪,而且,就死在你們恭王府。”他緩緩說著,滿眼已經盡是無限惆悵。
晴川驚得瞪大雙眼,“我們恭王府裏?!還犯了大罪?!”
見他這般模樣,肅親王趕忙補充說道:“她是自盡而死的,其中的曲折,我也說不清楚,但總之,與你父親和母親絕不想幹,隻是連累了些不相幹的人吧。”
晴川依舊感覺不可思議,原來家中還有這樣一樁陳年舊事。
“據說,她是受了天方國邪魅的蠱惑,派到我魏國做了奸細,竟策劃謀害聖上的舉動,隻是,事情敗露,即刻要拿她入刑。那天,正是你們恭王府裏新年歡聚,就像你父恭親王昨日壽宴一般,熱鬧非常,賓朋滿座。據說,她是受邀撫琴助興,可聖旨到了,她話不多說,竟在眾人麵前自盡了......唉,還留下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孩兒......”肅親王緩緩說著,似乎那天的情景曆曆在目,“那天氣,也像今日一樣,冷啊,冷得徹骨。”
“那,她叫什麼名字?真的是奸細麼?還留下個孩子?”晴川也有些憂傷,感覺甚是可惜。
“她是當年天音樂坊的首座,名叫蘇婉兒,唉......你這孩子!問起來就沒完沒了,糾結這過往有什麼意思!”
晴川小聲嚅囁道:“那還不是您開了話頭......”
肅親王瞪了他一眼,“胡說!今日已同你說得有點多了,出了霓裳閣的門,這些話,就當本王從沒說過吧。”於是,不再說話了。
晴川看看肖青,撇撇嘴,也不做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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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英淩亂世人紛,
風摧雨打擾佳音。
曾有紅顏無人問,
如今一朝入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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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側的隔間裏,一個有點含混的聲音喊了起來:“靈珊姑娘呢?!靈珊!讓......她回來!陪......本少爺喝幾杯!”聽聲音是醉酒了。
隻見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在眾人的攙扶下衝進了舞池,嚇得幾個演舞的姑娘急忙散開,這人臉盤肥碩,含胸弓背,看衣著華貴,當是個富家公子。兩旁攙扶的當是下人,見他張牙舞爪,卻也拉扯不住。
“誰這麼丟人現眼!?”肅親王眉頭一皺,正待發作,晴川在一旁拉了他一下,“肅親王息怒,這等場合,您可不便出頭啊。”
肅親王壓住火氣,晴川起身準備下場看看。
此刻,一個沉穩而又帶著一點戲謔的聲音說到:“朱大公子,這酒後到我霓裳閣來如此激動,實在有失身份啊,您這是喝了多少啊,難不成昨個兒徹夜狂飲了麼?”
說話的正是霓裳閣的公孫先生,肖青循聲看去。雖說名喚作“先生”,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半老徐娘!妝容不似年輕舞者那般鮮紅翠豔,倒也顯得大方得體,她麵色沉靜,含著淺笑,衣著略顯素雅,舉手投足間似也沒把這些少爺公子放在眼裏,自有一種超凡冷靜的高貴氣質。年輕時,必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肖青看看她,想這樣一個女人,能在權貴重心謀得一席之地,心中不由得有點欽佩起來。
“我喝了多少你管得著麼?!叫靈珊來!跟我喝兩杯,快!要錢嘛?!我有的是錢!”這個朱公子依舊兀自喊著,叫囂的氣焰讓晴川瞪起了眼睛,要不是肖青拉著他,他恐怕就要衝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