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若榕給我的鐲子,留在手裏沒幾天就被我給當掉了。
當然,我不會拿出去亂當,而是當給了霍小五開的當鋪。霍小五問起了那鐲子的來曆,我如實的告訴了他,然後他順手就把鐲子扔到了八百年沒動過的滿是灰塵的倉庫裏,沒多看一眼就關了門。
自從他置辦完東西回來,火氣就有點兒大。聽說是他不在的時候生意上出了些亂子,我也沒仔細問。
反正都不懂。
眼下秋意正濃,落葉灑滿了晉京城,微風拂過,伴著悠悠而落的枯葉還有一絲明顯的冷意。這年的冬天怕是會來的比較早。
一反往年的好天氣,今年宴展開辦的當天,竟然下起了細雨,還夾著小雪。
我和齊眉起得比較早,看到天氣時猶豫了下,還是結伴撐傘去了寒家。顯然不畏懼風雨想要欣賞或者單單是想和寒家結交的人不在少數,哪怕寒冷的天氣中雨越下越大,還是有不少人趕著往寒家去。
寒家的院子很大,盡管有一側在整修,另一側至偏院也足以容納上百人觀覽。數千件大小不一的玉石翡翠被呈在淋濕了的紅布上擺在院子裏,有些貴重的則在正廳裏經許多人看守著,隻能在三尺外賞析。
我和齊眉各撐了一把油紙傘,圍著前院逛了一圈。寒墨鬆這人算是比較有品位,哪怕一些小小的物件也要用周圍的裝飾襯托出最美的狀態。哪怕在淅瀝的雨中,也不影響那些被雨潤濕的夜明珠綻放自身獨特的光彩,甚至在陰暗昏沉的天氣裏更顯清幽秀麗。
這些寶貝隨便拿出一樣,怕是都價值連城。能收集到這麼多,寒家不愧是專營此業。不像霍小五,喜歡雜七雜八的什麼商號都開一點兒,連個特色都沒有。
不過讓我比較在意的是,齊眉自進門起就渾身繃緊了一樣,走到哪都提著她那件閩越帶回來的紅狐裘的毛領子,遮著受傷的臉十分小心翼翼。
這裏人確實很多,但因著下雨,打傘的人也多,人與人的距離不算太近,且目光也都聚集在桌上的珍寶上,很少有人會注意觀察旁邊的人是誰。
我知道她是怕被發現臉上的傷,嚇到人不好,便安慰了兩句“不用怕,沒人會注意到”。可她隻是把嬌小的身軀掩蓋在傾斜的油紙傘下,垂頭看著旁邊的金絲瓔珞,目光黯然提不起半點精神。
我是不是不該帶她來的?
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找到霍小五或者顧笑之說一聲然後帶著齊眉先一步回去的時候,身後有人戳了我的紙傘一下。回過身,剛好對上顧笑之神采奕奕的那張臉。
可他為什麼會和霍小五撐著同一把傘?
他們旁邊還站著一個人,正是這次的主辦者寒墨鬆。我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看寒墨鬆,他那張俊逸非凡但神態輕浮的臉,看起來竟有幾分眼熟,不過最令我在意的,是他額頭上那一道如同朱砂勾畫的痕跡……
在我愣神的時候,他先開了口,“霍姑娘,請問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輕巧的調調,平易近人的笑,果然是個善於交際的。我斂了打量了目光,笑道:“沒什麼,隻是覺得你的臉很好看。”
寒墨鬆半點不曾驚訝,隻輕笑:“好巧,在下也這麼覺得。”
搭了兩句話,招呼都省去了。我還沒忘記身後有個始終沒轉過身的齊眉,準備和霍小五說下情況,沒想到寒墨鬆轉了個彎繞過了我,直奔著後麵的齊眉去了。
“齊姑娘,好久不見。”
他們認識?
齊眉恍然驚醒般的“啊”了一聲,隨即撐著傘往後退了兩步,“寒……公子,”
寒墨鬆頷首,目光溜了一圈,定在一旁的金絲瓔珞上,“這個,齊姑娘喜歡?”
“……不喜歡。”齊眉垂眸,將傘麵往左前方傾了些。
寒墨鬆也沒尷尬,反而低吟片刻,笑著對她說:“齊姑娘,有些話在下想要問你,可否到一旁一敘?”
齊眉的呼吸有些急促,“眉兒什麼都不知道,公子問了也沒用。”
“不知道也沒關係。”寒墨鬆的語氣輕柔的可以掐出水來,“我隻是想和你說說話。”
齊眉緊握著傘柄,目光別向別處,“眉兒已經說過了,與你無話可說,請公子不要再糾纏了。”
寒墨鬆麵上不見威脅神情,身子卻不肯退讓的往前邁了一步,還伸出一隻手企圖抓住齊眉的紙傘。
我搶先一步劈出手刀將他的手擋了回去。
“她不想和寒公子你說話,公子何必為難呢?”我早就收了傘扔給霍小五,自己搶先一步擋在了齊眉身前。
“千年!”齊眉扯了扯我的袖子,“你淋到雨了!”
“我沒事。”
旁邊顧笑之看戲一般戲謔的對霍小五說:“你姐姐英姿颯爽為人仗義,放在江湖就是一代俠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