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遇見(1 / 3)

天啟紀元末,學城和七大神國在抵禦魔裔入侵的戰爭中相繼隕落,北境一度失守。

兩千年以降,法術修行一脈逐年凋零,難以再續輝煌。

中土世界再也沒有登臨聖域的奇跡發生,聖堂法師成了不可逾越的神話,隻存在於上古時代的曆史傳說之中。

而魂術逐步取代法術,全民修行,成為人族守護家園、抵禦異族的中堅力量。

如今,魂獸肆虐,怨靈橫行。

北遷苦寒之地的魔裔死灰複燃,走出迷霧,兵臨長城。

近日,當長城以南的人族因為魔裔卷土重來陷入恐慌的時候,控製大半個北境的學宮和七大家族的高層因為另一件更為嚴重的事情發起了最高會議。

符文之子失蹤了!

據鐵木崖放出的消息,這位有望登臨聖堂、引領法師一脈重返神壇的少年宗師,以尋找自己的使徒為由,擅自離家出走半個月,至今杳無音訊,生死不明。

……

……

“你該不會是木族的吧?”

叢林狹穀中,年紀稍微大幾歲的錦衣少年輕輕挪移著身子,貼近比他低半個頭的小男孩,伸長鼻子在對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嗅了一嗅,若有所思。

正值換牙的年紀,少年的上頜缺了一顆虎牙,說話時會漏風。

他大概十歲出頭,體型勻稱,長相溫潤,臉小眼圓,五官相當精致,外表極為俊美柔和,小小年輕氣質超凡,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似乎是聞到什麼獨特的氣味,讓他遲疑了一小會兒。

“難不成這裏是銀月森林?”

木族人世世代代頑固地生活在北域西南邊陲的銀月森林裏,曾經在天啟紀元中期建立起高度發達的樹國文明,接受冬堡學城的教化,雖然它的規模不及七大神國,但也差不了多少,奉為上國,盛極一時。

如今的木族人偏安一隅,遵循著古老的教律和傳統習俗,與外界保持著極其有限的交流,幾千年停滯不變。

眾所周知,木族人封閉排外,不是熱情好客的種族,不像他們的鄰居——生活在雪溟大山山麓和西海岸的都靈人那樣通情達理。

無論是北域,還是在南方,人們對木族人的評價都不是很好。

去銀月森林旅行冒險,與木族人通商貿易,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少年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測,搖搖頭,自言自語著:“不對,遊殤九嬰不會喜歡銀月森林那邊的氣候。”

遊殤九嬰是位領主級高階魂獸,在北域西部落星山脈和黑岩高地一帶遊走,與近海的銀月森林有幾萬裏之遙。

它沒有固定的巢穴,喜歡獨來獨往,行蹤成謎。

卻不知,這少年為何要提起這位食物鏈頂層凶煞。

魂獸和怨靈活躍的區域,人族難以立足。

而魂獸和怨靈高度集中的地方,被稱為禁地,就算是身懷秘術絕技、有大能力的法師和魂師,也不敢貿然涉足其中。

人族對魂獸和怨靈的恐懼植根在靈魂深處,代代相傳。對普通的平民凡人來說,異族的肆虐進犯無疑是亙古不變的噩夢。

有史以來,人族聚居地被迫遠離禁地,以求平安。而那些失去修行者庇佑的村落山寨,很難在魂獸或是怨靈的騷擾中延續下去。

然而此時,這兩個半大孩子所在的狹穀正是魂獸頻繁出沒的地帶。

小男孩的眉眼被頭上亂發遮住,一時看不清楚。

他亞麻短衣貼身,外麵套著胡亂裁剪拚接的灰色鹿皮軟甲,右手反握一把青鋼短刀,背著一個竹製小背簍,看起來像是個采藥人。

在少年的印象中,木族人與叢林親近,有一些獨特的天賦,總能在森林裏尋獲常人難以找到的奇珍靈藥,是天生的采藥好手。

小男孩壓低身體伏在一截橫著的斷木後麵,仔細傾聽著周圍的聲響,眼光掃過每一個可疑的角落。

入秋的叢林多了幾分壯美的同時,也多了幾分危險。

在小男孩眼裏,哪怕是十丈之外飄搖而落的一片紅葉,也有可能牽引著叢林裏不為人知的殺機。

隨處可見的骸骨就是最好的明證。

少年試探性地伸出手指,撩起遮住小男孩眉眼的蓬亂烏發,看到一對專注的眼睛,和一張沾了些許塵泥和血漬的嬌嫩小臉,稚氣未脫。

小男孩臉型圓潤,鼻子小巧而翹挺,下巴短小圓滑,五官線條柔和,儼然一張惹人憐惜的娃娃臉。

看其麵相,大概是六七歲的樣子,皮膚細膩沒有任何瑕疵,眉眼還沒長開,但體格明顯不是六七歲的童子可以比擬。

而且恰與他喜人的容貌相反,小男孩的一舉一動很是老煉,目光淩厲,眉宇間總有一抹凶狠的戾氣徘徊不去。

少年釋然,道:“還好你沒有長出一對尖耳朵,眼睛也不是藍色的,隻能算是半個木族人。”

他身懷異術,可以從眾生的血脈氣息中辨認其祖源來曆,得知小男孩體內流淌著木族人的強大血統,但並不純粹。

因為小男孩體內還有一半高地人的血統,是個混血兒。

都說木族人冥頑不靈,難以溝通,若是在這個有魂獸出沒的地方邂逅一個純血統的木族人,還真不是什麼好兆頭。

少年喋喋不休:“木族的宗法族訓嚴令禁止族人與外族通婚,違背禁令的人都在火刑中死去,包括他們的後裔。看來你的父母都不是等閑之輩,竟然能佑護你活到現在。

現在我完全可以確定,這裏就是傷麒森林。這些天提心吊膽,連下午茶都顧不上,如今停下來仔細一回想,那個把我困了十多天的鬼地方應該就是黑門禁地了……”

黑門,北域西部黑岩高地的四大禁地之一,毗鄰傷麒森林。

小男孩暗自吃驚,怔了一下。

他很清楚黑門禁地裏有著什麼,那個地方可不是人族可以進出的地界。

傳說盤踞在黑門禁地的,有一位帝王級的魂獸,叫做黑門之主,高深莫測。

人族能與之相提並論的,隻有群峰之巔的屈屈幾位大人物。

少年察顏觀色,繼續絮叨:“說起來我也算是一個高地人,隻要你帶我離開這裏,出去以後我罩著你。”

他端坐地上,眉宇莊嚴,舉手投足間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君臨天下的氣魄,上位者的氣勢在這一瞬間渾然天成,所向披靡。

小男孩似乎不諳人事,始終沒有開口說句話,但皺起了眉,臉色很不悅。

少年不由一滯,麵色略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