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的到來早有預謀,然而這次聚會卻是不期而至。
或許是早早到來的畢業合影勾起了某種思緒,或許是大學最後一門功課的結束引發了離別的樂曲,這次小小的聚會,就在這樣一種莫名的氣氛中開始了。
KTV包房裏的空氣有些窒息,但在同學們的調度下,氣氛還是相當熱烈火爆,有點兒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的味道。暗淡的燈光,繚繞的煙氣,嘈雜的音響,讓我們成為了一個暫時與世隔絕的陣營。
然而無論歌曲還是遊戲,都不能讓人聯想到我們的身份。或許我們真的長大了,與社會完全地接軌了,那花花世界的一套又一套,在這裏顯得如此嫻熟而自然。
沒有執手相看的憂傷,隻有天昏地暗的瘋狂。
我混合在其中,很靦腆,其實是不知道用一種什麼樣的態度和心情來度過這樣一個日子,雖然這樣的場合已經經曆過無數次。我總是這樣,看起來有些八麵玲瓏,卻會在某個時間、某個空間變得如此笨拙,甚至手足無措。
這些人是我的同學。雖然有些人還是非常陌生,甚至從來都沒有過一次交談,但我們仍然互相以同學的身份同處在這樣一個空間裏,謹小慎微地向我們的大學揮別。不免有些失落,但也僅僅是失落,我們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更改我們的過往,走過的每一步路,會以清晰的印記記錄下我們的人生。無論你是圓滿,無論你是遺憾。
聽起來這是多麼可笑的一件事,大學在我們這一代人身上早已變了味道,沒有白衣飄飄的女生,沒有白發的先生,沒有畢業傷感的紀念冊,有的隻是被社會過早渲染的世俗和急功近利,充滿了浮躁和不真實。就連這例行的聚會,也像是一次社會交際活動的預演,那一首首不勝靡靡的流行歌曲,讓人越發反感和不安。
忽然,一個很久沒有聽到的旋律鑽進了我的耳朵——黃安的《樣樣紅》。有些人被屏幕裏老套的MTV畫麵逗笑了——他們在用輕浮的笑聲昭示著自己所謂的時尚與潮流,以及對過往歲月的不屑。然而我卻在這一瞬間嚴肅起來。
聽著黃安的聲音,我在心底默默地與他一起唱:“願用家財萬貫,買個太陽不下山。”過時的歌詞,過時的旋律,卻在這一刻於我心中迸發出巨大的震撼。我們的學生時代,就這樣走了,一去不複返了嗎?兒時曾無數次在夢裏出現過的大學時代,就這樣粗枝大葉地匆匆走過,杳無蹤跡了嗎?一片迷離的燈紅酒綠,肆意的歡聲笑語之中,我竟無端地滋生出一種無語凝噎的情緒,長久地在我心中翻騰。
曲終了。人散了。
出來的時候,天已擦黑,時處深秋的江城正飄著細雨。我淹沒在人群中無聲地向下一個目的地進發。而心裏,已在用最悲傷的情緒祭奠我的青春,祭奠我聊勝於無的大學四年。